与少夫人对食 (21-27)与少夫人对食

(二十一)货如人

距离柳无依答应叶流觞帮助打听叶家村的事后,又过了两天。

今日叶流觞心情很好,打听叶家村有了门路,而从今天开始她也无需去扩张产道了。

二夫人顺利进入临产的状态,产道扩张完毕,自然没有借口叫元妓伺候了,不用伺候主仆叁人让叶流觞不仅一次偷偷窃喜,她终于得救了,重生了。

最难熬的时候无非就是夜夜被叁人轮流把玩,她不是不在意,也不是坦然接受了,恰恰相反,她一直都倍感耻辱,最近几天她都会故意用一些出格的语言去刺激二夫人,以健康为代价喝下了很多合欢散,借着药物的帮助,她顺利熬了下来,不然恐怕她的精神已经被折磨的发疯了。

而接下来,她身为东厢的管家,她将开始新的生活。

每天除教婢子们认字外,便是做账,几天下来,她完全胜任了管家的角色,现在的她真的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元妓了,而是一个真正的夫子兼账房。有了她的帮助,喜宴需要的东西和账目全都有条不紊的处理完成,最后,大家的注意力放在了二夫人身上,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

终于,待产几天后,一声嘹亮的啼哭打破凌晨的宁静,林家迎来了第一个孙辈。

二夫人经过几个时辰的阵痛后,顺利诞下了一名女婴,还是一个小女郎。

小天元意味着有后了,一时间林府上下一片喜悦,其中最开心的莫过于东厢的主仆了。少爷和二夫人不必多说,家奴开心却不是出于多了个小主子,更多是因着有了小主子,意味着东厢今后继承林家将成为事实。

少爷是个不中用的货色,多年科举没有下文,亲生的子嗣也没有,今年二房叁房都先后添丁,暗搓搓的说着以后林家要交给庶出的子孙了,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家奴们都敢怒不敢言,好在少爷这回总算争了口气,他们当奴才的也能跟着飞黄腾达了。

家奴们兴高采烈,整个东厢洋溢着一片喜气。然而,开心的人并不包括那位清婉的女子,他们的少夫人。

在一片众乐乐的氛围中,柳无依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她不觉得添丁多么值得开心,也不觉得继承林家有多么开心,对她而言,不过是管大家和管小家的区别,既然没有区别,又何必喜气洋洋呢?管小家还更轻松一些。

柳无依把宾客的名单撰写成喜函,把与林家交好的官商全部请过来,纵使万般不愿,属于柳家的那份喜函也只能送出去。

柳家,是她的娘家,却叫她又爱又恨。爱的是柳家生养了她,给她锦衣玉食,教她明辨是非,把她培养成如今这副精明能干的模样,恨的是柳家要求她恪守坤道,在她及笄之年不顾她的意愿把她送到了林家,为家族牟取利益。

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她此生的宿命就是作为柳家的商品,柳家利用十五年去打磨她,让她看起来更加精美,只为最后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为何生下来只能作为一个商品,她努力进学,勤勤恳恳,结果就是为了成就他人?

成就父母,成就家族,成就天下,唯独就是不能成就自己。柳无依不由得想起了前几天途径前院听到叶流觞与那些家奴有关百姓购粮的谈话——忙碌一整年,填饱了别人的肚腹,唯独饿死了自己。如今一看,真是如出一辙。

秋华从门外走进来,见自家小姐看着什么发呆,走进一看,看到柳无依手中的喜函,上面的名称叫她眸子一缩:“小姐可是在想老爷和夫人?”

“有什么好想的,不过是走了下神。”柳无依垂下眸子,把手中柳家的喜函放到那堆喜函中:“你把这些函拿出去,改天叫家丁挨户送去,莫要弄错了。”

“好。”秋华把喜函收起来,只是看着又兀自走神的柳无依,眸子也是黯淡一片:还没见老爷夫人就这般了,看来今年又要伤心了,自打小姐前年嫁过来,只要一见到父母就会这样。

叁天眨眼过去,叶流觞今天起了个大早。

适逢喜事,林家所有人动员起来,清晨的微光带着微白,落在翠绿的灌木中,照亮了绿丛中夹杂的大大小小的嫣红。绸带编织的绳结和红绳喜字随意的系挂在上面,还有用于点缀的纸花落了满地,望去已是一片姹紫嫣红。

古人认为红色是喜庆的象征,所以一旦有喜事都喜欢把场所布置的红红火火,现在林家的大喜事莫过于添丁了,虽说只是妾生子,但到底是第一个孩子,还是很重视。

家奴们熙熙攘攘的忙碌着,一边莺歌燕舞,一边敲锣打鼓,把整个林家的气氛直线拉高,叶流觞还在指挥奴子布置环境,好不容易抽了空去到厨房,吩咐后厨赶紧把喜宴的饭食做好。

到了下午,林家大门洞开,林老爷和林少爷站在门前,迎接过来的每一位大员。

“林老爷恭喜,令郎一举得郎,真是丁财兴旺呀。”

“李大人也不遑多让,听闻最近令郎才拜官吏部郎中,我这犬子今年二十有五了,这才算有后呢。”

“欸,此言差矣,不是有句古话先有后再立业,令郎是大器晚成之兆,先娶了柳家的千金,紧接着府中就添了人丁,指不定秋闱的时候还得崭露头角呢。”

“刘大人这话中听,犬子还年轻,年轻气盛,老夫今日就拉下这老脸,今后在朝还望各位大人多多担待。”林老爷捋着胡子哈哈大笑,得到几位大人的保证后,他笑呵呵的把人请到府中:“远道而来就别站着了,先到府中坐下歇息,家眷们随内人到后院罢。”

“是有些累了,那林兄,我们就不客气了。”

“客气什么,请请请。”

大家一边道贺,一边跟着家奴往宴席走去,林老爷特意带着林宇挨个儿见过几位大人,见他这般,大家也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老爷子显然开始给林宇铺路了。

当官的就没有不精明的,看出林老爷的意思后,他们便一致拍起了林宇的马屁,正好最近城中传出林家东厢主子仁厚,家奴各个识字的事,他们趁机称赞起林宇的家风。

面对大家的阿谀奉承,林宇自是乐开了花,他直接把家风好的事揽到自己身上,还给同辈们指点——作为一家之主莫要只知道在外风流,也要晓得回家管教,以正家风。

他的回答滴水不露,叫人挑不出错处来,见他出口成章,气质温润,这又引得大家对其频频称赞。

林宇大言不惭的诉说着管教家奴的心经,柳无依正在后院接待今日随同大人们过来的家眷,她们聊着一些后宅之事,无非都是一些庸脂俗粉的话题,柳无依素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便有些心不在焉。

正当柳无依有点百无聊赖的时候,视野的前方忽然落下来一片阴影,是老夫人与几位夫人挪到了树荫下。

“听说令郎此次改了性子,开始潜心修学了,我们本来存了些疑问,如今一看少夫人,有这般媳妇在后宅坐镇,令郎轻松不少罢。”

几位夫人偷看向端坐的柳无依,当年柳家千金是很多人钟意的媳妇人选,可惜叫林家捡了个大便宜。柳家千金以贤惠着称,聪慧善言,不仅能体恤丈夫,又明白事理,据说是按照皇后的格局去培养的,谁娶了谁家兴旺。不出所料,林家娶了媳妇不到两年,生性散漫的林宇收心了,林家也开始往蒸蒸日上的方向发展,这里头估计少不了柳家千金的功劳。

听到她们赞媳妇的人品,林老夫人骄傲的笑了笑:“不错,柳氏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贤媳,自她进门后,恪守坤道,贤良淑德,府中大小事都管理的井井有条,以后把林家交给她我是放心的。”

柳无依也是林老夫人亲自选定的儿媳,她很清楚自己那个生性散漫的儿子是什么料,只有柳无依这样的媳妇才能帮到他,不然就废了,结果表明她选的媳妇很好。

“亲家说的太过了,那是她的分内事,何足挂齿呢,依我看该早日为贤婿开枝散叶才是重中之重。”林老夫人的话刚落下,柳夫人的声音便远远的传来,而她的声音才一响起,柳无依的身子便僵硬了。

柳夫人从外面走进来,林老夫人忙迎了上去:“亲家母来了?”

“亲家久违了。”

“来来来,坐。”林老夫人示意柳夫人坐下,又把柳无依拉到了亲娘身旁:“亲家母才是说的过了,贤媳才嫁过来一年多,还年轻,宇儿也才收心,今后又要走仕途,子嗣的事儿急不得的。不过我之前到神华寺上香,求得了一上上签,说今后宇儿和贤媳儿孙满堂呢。”

“这样呀,这可真是一道好签。”听了林老夫人的话,柳夫人眼睛都给笑弯了,林老夫人也乐的直笑:“所以我才说急不得,孩子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后头是后头,只是她该做的更好些,以后贤婿位高人臣,纵使她再年轻也该拿出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不然有损贤婿的面子。”

“还是亲家母考虑的周道呀。”

“听听,你婆婆人多好,今后自个儿多顾全大局。”柳夫人推了推柳无依,见她闷着头不说话,又歉意的朝着老夫人笑了笑:“亲家母别见怪,她的性子一贯如此,望你们多多担待。”

“不担待不担待,她平时好得很。”

“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坐在亲生娘亲身旁,柳无依的身子僵硬的如一块石头,气息也压的很低。感受到自身旁不断散发出来的冷意,柳夫人深知自己女儿的性子,也没有去说教她,只是一个劲的和林老夫人寒暄。

听着娘亲不停问起林宇的近况,又对林老夫人表示了关切,柳无依心里都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娘亲对她一句关心也无,不关心她在这里过的如何,也不关心她和林宇感情如何,她只会关心她何时给林家开枝散叶。

仿佛从出嫁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断绝了母女关系,她不再是她的女儿,而是卖出去的一件货物,现在她是林家的儿媳,而她的娘亲生怕她这件货物会有不好的地方,引起买家不满。

柳无依眸光颤动,她扭头看着和林老夫人相谈甚欢的娘亲,心中涌起的是无尽的苦楚:现在在娘眼里她是柳无依呢?还是林少夫人呢?她们的母女情竟然葬送在一纸婚书上了。

(二十二)少夫人的伤痛

柳无依越想越悲观,同时又无法自拔的陷入一种与世为敌的愤懑中,她感到自己置身于一个水团中心,被水气包围,无论她怎么叫喊,怎么表达愤怒和委屈,外面的人都只会漠视她的痛苦,而她的亲人会一遍遍的劝导她。

顺应这种生活吧,熬一熬就过去了,你越是这般,只会越痛苦。

这种无处发泄的烦闷很是磨人,在柳夫人和林夫人相谈甚欢的过程中,柳无依几乎被苦楚击溃,等她好不容易从一堆盘根错节的苦闷中挣扎出来,太阳已经到了西边,喧闹散去,晚宴也开始了。

今天府上办了喜事,林老爷大手一挥,所有人添了菜,共同参与进这场声势浩大的喜事中。家奴们兴高采烈,嘴里欢呼着万谢老爷,他们拿着自己的饭菜,各自选了个无人的地方享用这份来之不易的饭食。

叶流觞端着自己的食案经过一个又一个家奴,前院办了喜宴,后院又是主子们谈天说地的地方,因此家奴们只能窝在后厨的一片小天地享用美食。

长廊下已是人满为患,长椅上坐满了人,偶尔余下的空位都是挤在叁两家奴之间,他们见了叶流觞也没有腾位置的意思,叶流觞有些无处落脚,端着自己的饭菜走了一圈,好在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熟悉的声音恰到好处的给她解了围。

“叶姐姐。”

叶流觞寻着声音看去,周小丫正坐在前方不远处,向她招手,女孩的脸颊又笑出了两只梨涡,只一眼,她的心就涌起了暖意,叶流觞径直走过去,嘴角也不由得弯起了丝弧度。

“叶姐姐快坐,我今日听了些有趣的事儿,我给叶姐姐说说。”周小丫拍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今天林家很热闹,她在后厨帮工的时候听到了不少趣事,迫不及待要和叶姐姐分享了。

“好好好,叶姐姐就坐这了。”叶流觞端着自己的饭菜过去,见了她手中的饭,周小丫一双眼睛瞪大大的。叶流觞本就是一等婢子,现在又做起了管家,她的伙食平时就很好,今天又加了菜,也就更好了。

饭碗中放着一只炖的软烂肘子,酱汁淋下来,浸润了米饭,香味直钻鼻孔,除了这道硬菜,还有两道小菜,一份淡绿色的糕点,一碗炖汤,简直就是盛筵了。想看更多好书就到:seduanzi.com

周小丫看到她的菜时,叶流觞也看到了周小丫的菜,她的碗中突兀的放着一小块肉,碗里的米饭和咸菜都吃掉大半了,肉却还完好无损,叶流觞鼻子顿时有些发酸。说是加菜,其实也就每人加了一块肉的分量,周小丫常年吃不到什么肉,自然不舍得吃。

叶流觞用筷子把自己的那只肘子一分为二,小心的把一大半肘子肉夹到周小丫碗里,又拿起那迭糕点放在她的托盘上。

“叶姐姐,不要给我了,你吃罢,我今日有肉吃的。”看着碗中猛然放下来一大块猪肘,周小丫顿时急了,只是拒绝的话都没说完,盘里又放下来一迭糕点,淡绿色的糕点还散发着茶香,应该是茶点,看着自己顿时丰盛起来的晚饭,她只能呆呆的看着叶流觞。

“无碍,我这还有一半呢,况且还得谢你给我占位置,不然我可就没地方坐了。”叶流觞指了指人满为患的走廊,耸了耸肩,周小丫自然清楚这又是她的托词,每次吃饭叶流觞都会分给她食物,她除了感动外,一点回报都给不了。

“叶姐姐……”

女孩的大眼睛又开始发红了,水气在眼眶中浮现翻涌,仿佛即刻就要夺眶而出,叶流觞忙止住她:“好了好了,别总是这般,不过就是一两块肉,给你的你就受用罢。”

她在这里也就周小丫一个朋友,能给她改善一些伙食,至少叶流觞也感觉自己还活着。

“可是我……”

“若你还叫我叶姐姐,姐姐给的就受用。”

叶流觞只好拿出严肃的语气,表情也生硬了几分,话到这个份上,周小丫只能乖乖受用了,心里却嘀咕:叶姐姐也开始霸道了,不吃都不能认姐姐了。

女孩的心思总是那么简单,待吃上咸香软糯的肘子肉,肉食所带来的精神愉悦感瞬间叫那点嘀咕抛掷脑后,她一边吃,一边给叶流觞说起了今天从家奴们口中听来的趣事。

叶流觞安静的听着周小丫说话,因着她是元妓,她基本交不到朋友,也就一个周小丫喜欢缠着她。

听着周小丫夸夸其谈,她的心也变得暖洋洋的,生性文静的她平时话并不多,都是喜欢听别人说,恰巧周小丫也愿意和她说,她也就顺势当起了听众。

姐妹俩坐在长椅上,说着无聊的琐事,宁静,却又那么开心,直到吃完饭还有点不舍。叶流觞一晚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周小丫说到有趣的笑话时,她便微笑着点点头,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地,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到了晚上,大家酒饱饭足,热闹喜庆的晚宴结束后,留给大家的只剩下一地狼藉。

叶流觞指挥家奴打扫院子,经过林府的大门时,她下意识往外张望,此时那面赤色玄门没有关上,洞开了一线天,给了她叁月以来唯一一次面见外面的机会。

阔别叁月,再次见到府外的天地,叶流觞感到彻骨的陌生,现在申时已过,京城的商铺还在开张,在门前,一条由衣着褴褛的百姓组成的队伍赫然眼前,那应该就是购置冬粮的百姓。他们身上的衣服打满补丁,眼中透出挥之不去的疲态。在她打量府外的时候,也有不少百姓偷偷打量起府内。

叶流觞突然觉得自己站在了一条交界线上,一侧是贫穷饥饿的显示,另一侧则是奢华糜烂的梦境。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这句话,她身子晃了晃,双腿差点发软。没想到日日紧闭的大门外竟是这么一副场面,亲眼所见果真是要比从别人口中听说更叫人惊骇。

她愣愣站在此处,直到院子打扫完毕才回过神来,就府外的这副画面,恐怕今年冬季的难民只多不少。

古语有云:寒冬腊月伏尸千里,次年开春瘟疫盛行,难民四起,朝政动荡,看来天下不会太平了。

仍记得卖身时伢婆的话,如今已是一语成谶,五月卖身还能换点粮食,现在人命已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而这种现状还会愈演愈烈,也不知道老叶家能不能撑下去。

叶流觞心事重重,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经过前院的时候,她发现前院石山旁的地上映着四个影子,其中之二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少夫人和婢女秋华。

叶流觞停下脚步,借着石山的掩护悄声摸了过去,虽然知道偷听别人说话很不好,但一听到那素来清冷的嗓音此时透着丝愤懑委屈,她就忍不住侧耳。

柳无依不知道一侧的假山后躲着人,她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两位衣着贵气的中年男女,眼含疏远的看着眼前的两位衣着贵气的中年人:“不早了,我安排了一间厢房,爹娘快去休息罢,免得明早赶路疲劳。”

“你做事为娘还是放心的,只是虽说今天老夫人说子嗣的事不急,你还是要自己掂量些,早日诞下嫡系血脉知道吗?”柳夫人不忘叮嘱女儿子嗣的事:“娘跟你说的那些还记得的罢,今天我和你爹带了些补品过来,平时你就少管些杂事,多补补身子。”

“还有,别总是使性子,我就说你这性子怎么变得越发沉闷,有些规矩到了夫妻俩独处的时候就该丢弃就丢弃,主动些,脸皮子的事哪有孩子重要,不然现在妾比妻先诞下孩子,像什么话,传出去多不好听?”

“你就乖乖听娘的,你爹刚刚和贤婿已经说过了,今晚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他也会去你房里,你自己多争取,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别惹贤婿生气了知道吗?”

……

听着爹娘苦口婆心的劝说,柳无依感到后背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今晚林宇要来她这里?柳无依惊恐的看着眼前的双亲,视野中的父母还在笑,可是在她的视野中他们的笑脸却在扭曲变化,从和蔼慈爱的父母,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刽子手。

这不是自小疼爱她的爹娘,不……这才是爹娘的真面目,他们从未喜欢过她,对她好也仅是她是他们最骄傲的孩子,而如今这个孩子不听话了,所以他们就露出了真面孔。

“你愣着作何?娘跟你说的记住了吧。”

“爹娘,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柳无依冷笑起来,她突然冷脸怒视他们:“这是我林府东厢的事,爹娘就莫要掺和了,今后女儿的事由女儿自己决定。”

“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林府东厢的事?听你娘的,你现在年轻不知着急,以后有你哭的,今天爹已经和贤婿说好了,你快回去沐浴准备好,争取今晚一举怀上孩子。”他们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怀上孩子就像吃饭一般简单。

柳无依气的浑身都在发抖:“不去。”

“你!”柳老爷也绷不住了,当即拿出了父亲的威严:“你不去也得去,你向来最让爹娘放心,怎么现在变得越发不听话?”

“是,我最让你们放心,所以我一旦不听话你们就迫不及待对我口诛笔伐!”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在林家吵什么吵。”见父女二人争执起来,柳夫人连忙上去打圆场,柳无依寸步不让,冷冷的盯着她的父亲,柳老爷见她这样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又冒了出来:“你看看,你看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她就是这样,目无尊卑,今天贤婿就是说她总是这般,弄的他不好去她房里。”

“贤婿?”柳无依不由得笑出声来,她的眼睛越发赤红,笑的时候眼底却涌起了浓浓的悲伤,她仰头把眼泪憋回去,冷冷道:“爹莫不是忘了,我已经出嫁了,现在我不是柳无依,我叫林柳氏,是林府东厢的主母,这是我的家事,爹的手就别伸这么长了。”

“反了你。”

“送老爷和夫人去客房歇下。”

“反了反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别以为你嫁人了就与柳家脱了干系,你以为林家会护着你吗?”被家奴簇拥着推开,柳老爷火冒叁丈,怒视着柳无依,柳无依却不为所动,还笑着反问:“不然呢,莫非柳家会护着我?”

“别以为翅膀硬了便试图反抗家里,柳家才是你的根,总有一日你会明白,只有血亲会无条件护着你。”

柳老爷扔下这话愤然离去,柳夫人看看甩袖而去的丈夫,又看看兀自冷硬的女儿,苦涩道:“好好说话就非得这般吗?看把你爹气的,以前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娘还是少说两句吧,我已然命人给你们准备了热水,回去沐浴早些歇息。”

“你。”柳夫人还想要说什么,但看着柳无依滴水不漏的表情,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长叹。她实在不明白,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只是不肯嫁人,现在竟然连爹娘都不要了。

看着老两口被气的面色铁青,柳无依却感受不到多少爽快,心里更加难过。

她变了吗?是变了,不然估计已经不能站在这儿和老两口说话了。只是明明是这两人把她教成这样,现在又反过来质问她为何变成这样,可笑至极。

“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歇下了。”秋华走上前,见柳无依满面冰霜,顿时担忧不已。果然不出所料,每次见了老爷和夫人,少不了是一番争吵,而且愈演愈烈,最后又是小姐一个人黯然神伤。

“那回去罢。”

“那今晚姑爷那儿……”

“应付着。”

对话声一点点远去,四周重新投入寂静的怀抱,惨淡的灯光照亮了石山的一侧,在石山下方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不一会儿,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

叶流觞从石山后走出来,看着少夫人离开的方向注目不言,她似乎发现少夫人为何总是面无表情,为何当初二夫人看到她委屈无助的样子,会说她像少夫人了。

身份高贵的少夫人于家族而言同样是一件附属物,她们都没有独立自由的人格,只作为家族附属而生,她靠卖身成为了林家的附属,少夫人则是因着出嫁。

若说血亲能够无条件庇护她们,但为何伤害利用她们的头号杀手就是血亲?

(二十三)我没准备好和她做那事

叶流觞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心情还是很沉重。

本以为只有寻常百姓才会身不由己,却不想这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是如此。叶流觞希望有个相对公正的世界,为她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提供一个立足之地,如飞鸟般自由,或如地里的虫子般安详于一处,而不是如眼下这般,不仅要应对天灾,还要应对人祸,疲于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虚度此生。

这时她不由得想起一位先人所言:“纵化大浪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似乎这句话可以用来勉励她应对眼前的困境,只是倘若有一日,她也需“应尽便须尽”了,她能做到吗?

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叶流觞怀着这般疑问,缓缓进入了梦乡。

此时此刻,柳无依已是烦的要死。

“小姐,姑爷来了。”秋华看到院外出现的人影,叁两步蹦到了小姐身边。

听到秋华的话,柳无依的眸子沉了又沉,以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等到敲门声响起,她再次摆出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迎了上去。

林宇已经走到门外,与林宇一同而来的还有扑面而来的酒气。喜宴自然少不得喝酒,林宇作为林家未来的掌权人,在一旁恭祝声中,他喝的酩酊大醉,甚至只能靠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直。

见他醉成这样,柳无依心下稍稍松了口气,这样应该不必行房了吧?

“夫君这般晚过来妾身这里是为何事?”

“嗝~果然这处有小妮子。”

说话间,林宇打了个嗝,酒气顿时变得更加浓郁,柳无依蹙着眉,男人也挑眉看她,眼底一片迷梦,显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小妮子怎么不说话?可是不满大爷来得晚了?”林宇忍不住凑了过去,迷离的双眼直直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女子生的清秀,就寝时刻放下了一头盘发,青丝散下来,如开在脑后的墨色长瀑,柔和了平时雷厉风行的凌厉,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美。此时蹙着眉毛,似乎对他表达不满,这直接激起了天元的征服欲,一把抓住她的手。

“小妮子。”

“夫君,你醉了,先回去歇息罢。”柳无依挣了挣,抓着她手臂的手力道很大,根本挣脱不开。

“嘿,小妮子竟叫大爷回去,真有趣。”林宇完全认不出眼前的人是他娶回来的妻子,还以为自己在染坊,今天的嫖妓特别有个性,他撩了撩柳无依的下巴:“小妮子,你唤何艺名?”

“夫君,你喝醉了。”柳无依躲开他的手,极力维持着语气的平稳。

但她越这样,林宇反而越来劲,他眼底的欲望愈加深沉,深邃的眸子底下藏着天元的邪,见她不为所动,林宇突然直接把她抱了起来,飞快的冲了进屋。

“小姐!”

秋华惊了一下,柳无依也大惊,还未回过神来,身体猛然传来一阵下坠感,后背狠狠砸在褥子上,震得她脑子一阵嗡鸣。她还想站起来,紧接着落下来的阴影和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却叫她如芒在背。

“老子今日包下你了,要临幸你,晓不晓得?”林宇压在她的身上,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啧啧,瞧瞧这巴掌小脸,叫声大爷听听?叫声大爷,今晚的“金子”呀“汤”呀就都给你了。”

这般粗鄙的言语实在叫人难以想象是出自一个贵族公子,柳无依眉头锁紧,看着林宇眼中的色欲越来越直白,多到已经要淹没她,柳无依平生少见的生出了丝害怕,这种眼神说明林宇要来真的!

在林宇要压下来时,她着急喊道:“夫君,你喝醉了,你们几个,快,扶少爷回房歇息。”

“少爷请跟我们回去歇息罢。”秋华和几个家奴上前想把林少爷拉开,但喝醉酒的人哪里还讲道理,他一挥手,几人被暴躁的天元甩开,而后柳无依再次被擒住。

“老子没醉!作何呢,反了你们,我可是御史的公子,给我让开。”林宇大吼一声,家奴们不敢上前,他再次扑向柳无依,人高马大的他径直把柳无依逼到墙角,顺势压了上去:“啧啧啧,好辣的小、小妮子,怎的?伺候大爷……不、不愿意不成?来来来,让大爷亲个嘴。”

“放开我,夫君,你喝醉了,林宇,唔!”

后半句话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柳无依眸子瞪大,瞳孔微微震颤,大脑也变得空白,随着一湿滑从对方的口中探过来,强势撬开紧闭的牙关,一瞬间,天元的气息无孔不入,混合着酒水发酵的恶臭,似能腐蚀所到之处的一切。

她的神经被麻痹,骨骼被侵蚀,血液被污染,对方的舌在她的唇上流连,随后钻进她的檀口中,柳无依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是因着快意,而是惊恐。

林宇打算强上她!

巨大的恐惧感驱使着她奋起反抗,秋华也在拼命拉住林宇,但林宇已是兽性大发,他狂躁的吮吸着小妮子口中的香甜,直到自己的舌上传来一阵剧痛。

看着小妮子嘴角渗出的鲜红,他勃然大怒,直接上去把人的衣裳撕扯成碎片!

狂暴的林少爷早已忘了自己在干嘛,也不知道自己在对谁做什么,更不顾外面围观看戏的家奴,他只有一个想法,这该死的妓女竟敢拒绝一个嫖客。

柳无依顾不上害怕,她惊声尖叫,拼命抓住被子裹住自己雪白的身子,林宇当众扯开腰带,脱下裤子,下颌被生硬掰开,带着血腥味的唇舌再次覆盖上来,柳无依被暴怒的天元桎梏,再也动弹不得,只能被动的承受这莫须有的侮辱。

绝望的泪水从眼尾滑落,没入一头软腻青丝中。

怎么办?

她想呼救,奈何唇齿被人牢牢擒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响。她想咬人,可下巴也被人死死捏住,巨大的力道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或把她的下巴卸下来。

目光呆呆扫过躲在门外旁观里面的家奴,扫过用尽全力都拉不动林宇而急得眼睛红肿的秋华,柳无依绝望的闭上眼,没想到她柳家大小姐,有朝一日竟然沦落至成为一名被林宇亵玩的妓女。

谁来救救她?柳无依无声呐喊着,泪水不断涌出,湿了她的小脸,见林宇已是迫不及待,她拼尽全力支起上身,想一头撞死在床上。

“姑爷你快醒醒,她是小姐,不是妓女。”秋华拉着失了理智的林宇,又对门外看戏的家奴大吼:“你们还站着作甚?若少夫人今晚出事了,明天你们全部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的喊声终于让看戏的家奴回过神来,确实,少夫人是他们的主子,虽然伤害少夫人的是少爷,但不代表真的出事了的时候他们当奴才的会无罪,更别说他们还在这里看。

他们赶紧去拉林宇,见这么多人挤进来,林宇在酒精的催化下竟本能的以为他们是过来抢夺他的坤泽。

天元对坤泽拥有极强的占有欲,特别是房事的时候,家奴们刚刚冲进去,一股烟香猛然爆发出来,呛的最前面的人不住的咳嗽。这是林宇的信香,霸道的烟味把欲上前的人压的动弹不得,柳无依和秋华更加承受不住信香的冲击,秋华当场跪在地上,柳无依也浑身发软,再没了一丝反抗的力气。

柳无依的身体因着信香发生了些变化,只是眼底的浓浓恐惧和身体的反应背道而驰。秋华同样受到了信香的刺激,只是她哪怕浑身发软,也顽强的撑着身子去拉林宇。

那日红花和绿柳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今晚林宇又喝了这么多酒,小姐如何承受得了?

东厢的院子外围了很多闻风看热闹的人,有些是今天和林少爷相谈甚欢的年轻人,见到换了一副面孔的林宇,他们皆惊愕当场,白天还一副翩翩书生打扮的林少爷,怎的晚上是这般面孔,俨如一只发情的公牛。

议论声此起彼伏,等林老爷和林老夫人匆匆赶来,这里早已被围的里叁层外叁层。

初见院内的一幕,林老爷整张脸刷的一下黑的彻底,冲进去直接把压在柳无依身上的林宇揪下来,上去就是一个耳光。

林宇被扇了一耳光还没有清醒,以为眼前的老男人也是过来和他抢人的,嚷嚷着唾骂,林老爷更是气的五雷轰顶,上去又是一耳光,林宇总算有些清醒过来,见到亲爹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亲娘急忙命人把外面的人驱散,又看床上衣衫不整的柳无依,顿时明白过来。

“爹。”

“你个孽子!”林老爷叉着腰:“老夫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爹,我不是,我喝多了。”林宇急忙跪下来,然而喝酒太多,跪下后又是一阵头晕。

“你你你,唉!”林老爷看他那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狠狠的揍他一顿,好叫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长长记性,而趾高气扬的林宇这回倒像个鹌鹑,一句话都不敢说,这时,柳老爷和柳夫人也赶过来了,见到柳无依的样子,柳夫人直接哭天抢地:“造孽呀,亲家你们这是作甚?”

“不是,亲家母,真是惭愧,林某教子无方,才让这不成器的小子做了这样的事,我代他在这儿给你们赔个不是。”林老爷拉上林宇给二老赔罪,柳老爷被人看了笑话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这是赔个不是能解决的吗?你叫老夫的脸面往哪儿搁呀,我柳家的嫡系小姐被人当众……今后要老夫如何出来做人?哎哟。”

“亲家公,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呀,就是这孽子,孽障,还不快跪下给岳父岳母赔罪,你个不成器的。”林老爷踢了林宇一下,林宇连忙跪在岳父岳母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都是小婿的错,望岳父岳母责罚。”

“你呀。”

眼看柳老爷气的捶胸顿足,林宇不敢站起来,他看了眼自己爹,林老爷对他挤了挤眼,他继续跪在地上:“今晚小婿贪多了几杯,不胜酒力,实在不是有意为之,望岳父岳母责罚。”

“亲家公,这孽障本事没有多少,喝了几杯酒便姓甚名谁都忘了,他绝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老夫的脸面就能回来吗?叫这么多人看着,哎哟,老夫不活了。”柳老爷气的直垂胸口,柳夫人过去扶他,担忧道:“你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是呀,亲家公别那么生气,这事儿没那么糟,这里说到底是我林家的地界,我这老头子还是能做主的,不妨交由我处理,我定会把此事处理的妥当,不会叫柳家蒙羞,今后也会督促这孽障。”

“怎么处理?”柳老爷问。

“亲家公只管放心,我会好好教训这孽障,这样的事今后不会再发生,看到的人我也会叫他们闭上嘴,还有我听说亲家公最近看中了一条南下的商路,我林家愿意为柳家使个方便,关税减免。”

林老爷抛出的诚意可谓相当大,诱惑也很大,柳家能发展至今靠的就是闻名于世的柳家商队,柳家商队也是柳家的根基,但由于朝廷规定商人不能入仕,导致柳家商队常被各地官僚克扣利润,若林家能解决这个问题,对柳家的发展确实很有利。

柳老爷立刻停止了嚎叫,深意的看着林老爷:“当真?”

“此事是我们林家有错在先,就当是林家给柳家的赔罪,望亲家公不要嫌弃。”

林老爷也是相当给面子了,柳老爷自然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道理:“那此事就交由亲家公处理了。”

“好,亲家公和亲家母尽管放心,这事儿天亮就能给你们一个答复,你们先去歇下。”林老爷笑着保证。

“那我便当此事过去了,不要声张。”

“自是如此。”林老爷吩咐大家:“大家都回去歇息罢,今夜叨饶了大家,明日林某也会备上相应的补偿。”

“林大人果真大度,那我们便不打扰林大人处理的家事了。”

林老爷都发话了,大家自是各自散去,东厢也随之安静下来。

林老爷的处理方式已是十分明治,先是大方认下这错,又当众教训了林宇,说自己教子无方,之后又一步步安排给柳家补偿,别人或许看不出来,柳无依却能看出来,林老爷从进来开始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把人们的注意力从林宇身上转移到他身上,不出所料的话,大家回去基本就只记住了林老爷大度海涵,雷厉风行的处理方式,反而忘了林宇的畜生行当了。

屏退了所有无关紧要的人,林老爷才把注意力放在惊魂未定的柳无依身上:“贤媳今夜受惊了,先歇下罢,那孽障做的事爹不会饶了他,明日定给你一个交代。”

“媳妇谢过公爹。”柳无依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在床上跪下来做了一拜,她的声音还在隐隐颤抖,身体也在微微发热,天元的信香对她还是有影响的。

“好,你先歇着,爹明日给你个答复。”林老爷说完便快步离去,这事他必须慎重处理,不然对林家的名声影响太大了。

林老爷离开后,房里还剩下柳老爷和柳夫人,二人看着柳无依,却感到如鲠在喉,这好好的女儿怎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本是他们的骄傲,现在倒好,成笑柄了。

看了半响,他们却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走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女儿展现过父母该有的关切。

柳无依也没有说一句话,她早已习惯了父母的冷眼,也看透了他们的本质,她只是呆坐在床上,身体的热度在攀升,她感到有点难受。这种感觉她不会陌生,她的雨露期本来就是这段时间,方才林宇放出的信香竟然诱导她的雨露期提前了。

柳无依皱着眉,只是现在定不能叫林宇的,她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

“小姐,你怎么样了?”秋华发现小姐的异样,以为小姐受惊不清,急着要去请大夫,但很快,她闻到了自空中飘散出来的信香,立马反应过来:“小姐,可是雨露期?”

柳无依只好隐晦的点了点头,有些难堪的躲在被子里。

“这、我去叫元妓。”秋华也是立刻想到叶流觞,披上衣服就要去叫叶流觞,但柳无依却拉住了她:“小姐你作何?”

“不叫。”这时候的柳无依又钻了牛角尖,她稍微缓了缓:“我自己熬一熬就过去了,不叫她。”

“小姐,你是主母,不是府中的奴婢,怎的雨露期也要熬,莫非熬的受不住的时候把那畜生引来?”秋华都忍不住骂柳无依一顿,明明是个主子,却活得越发像个奴才,每天都忙于给林少爷擦屁股,这样的小姐让她心痛。

柳无依听的瞳孔一缩,见她怒的脸都涨红了,她只好实话实说:“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什么?”秋华不解,却见柳无依垂下头,片刻后,小小声的声音传来:“我没准备好和她做这种事……我们。”

叶流觞在她心里不仅是一个元妓,她更是一个很有用的得力助手,和叶流觞做这种事她感到别扭,特别是想到前几次和叶流觞争锋相对,又贬低她是一个下贱的元妓,现在她却反过来要和她做那事,柳无依面子上过不去了。

秋华听的愣愣的:“什么叫没有准备好?那是个元妓,本职工作便是这个。”

“我也不知道,反正别叫她。”柳无依很倔强,摆了摆手重新躺下来。

(二十四)我不是你可以随意揣测的娼妓

躲在被窝里,她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蛹,死死抿着唇。

记忆中还全是林宇畜生不如的画面,今夜的事叫她始料未及,虽然知道林宇是个衣冠禽兽,但也清楚对林宇来说仕途比什么都重要,她身为柳家大小姐,嫁妆自带十二商铺,成为了东厢名下十二商铺的掌权人,也就是说东厢的财政都是她抓在手上,这也是她保命的底牌。所以林宇再怎么讨厌她,至少在外人面前他都会做的滴水不露。

可是千算完事,却忘了林宇本质上是个畜生,只要有机会释放邪念,他就原形毕露了。

今晚林宇喝的酩酊大醉,兽性也全部释放出来,直逼的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她甚至想到自己的结局会是如绿柳和红花一般惨烈,绝望之下,她萌生了寻死的心,她想一头撞死,至少还能落个全尸,体面的离开这个人世。

但命运似乎眷顾了她一次,最后侥幸逃过此劫,但这也给了她一个警醒。若下回林宇又喝醉了,又或者因着别的情况发疯,到那时她该如何自保?

思来想去,竟然毫无头绪。她虽然可以借着外力让自己尽可能活的体面,但也因着外力的纠葛而没有任何退路,现在面临危机,留给她的竟然只有迎面直上这么一种选择。

柳无依的心凉凉的,恐惧助长了雨露期的情感波动,她的神智变得迷迷糊糊,双眼湿漉漉的,蜷缩在床上,身体颤颤巍巍,看起来尤为可怜。

秋华把一切看在眼里,顿感纠结,小姐的情况显然最好有个天元来安抚她,不然恐怕还会伤了心神。见柳无依蜷缩在被子里颤抖的越发厉害,她再也忍不住,趁着柳无依不备,她偷偷跑了出去。

她知道元妓是小姐为数不多比较在乎的人,有个人能说说话对小姐都是有好处的。

片刻后,叶流觞跟着秋华来到这里。

叶流觞神色沉重,进入林府的叁个月来,她第一次进入这个院子,这个院子和二夫人的院子布置的更清静些,陈设也简单很多,不施繁琐的装饰,只在院外种了一片兰草。

她急匆匆走进院子,方才少夫人这处的闹剧几乎惊动了整个林府,更别说东厢了。但她不似别的看客一般,她没有过来看热闹,只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里,直到秋华过来叫她,说是叫她陪伴少夫人度过雨露期。

来到卧室,叶流觞的注意力立刻被榻上的一道柔弱身影吸引住了。

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女子,此时竟蜷缩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只留下一头青丝从被窝的中心散出来,就像从被窝中流出来的黑色长瀑。她的身子全部掩盖在被衾下,借着单薄的被衾可以大致看出,她正蜷缩着身体,把自己紧紧怀抱着,时不时还会颤抖一阵,光是瞧着就叫人心生怜悯。

路上猜过这位处事不乱的少夫人面对这样的事,当如何应对,是仍旧维持她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坚强面对,还是如她当初那般,独自无声哭泣。显然,这样的事再怎么坚强的人都不会不为所动,她也不例外。

叶流觞并没有闻到坤泽的信香,雨露期的坤泽都会控制不住散出信香,但此时这里什么都没有,洁净的房室内只有一股刺鼻的烟味遗留在空气中,那是少爷的味道,早在卖身那天她就闻到过。叶流觞快步上前,手几乎情不自禁附上在一片墨色中格外显眼的白额。

触手可及的湿润,还有些烫手,看来这人受到的打击不小。叶流觞寻秋华要来一方帕子,小心擦去她额上渗出的汗水,随后试探着放出了一些自己的信香。

清冽的水香迅速扩散至空中,填满室内每一个角落,干净清爽,仿佛凭空注入一股清泉,几息之间,就把那股刺鼻的烟香冲散,使得整个房间变得清爽洁净。就连秋华都忍不住多闻了几下,这元妓的味道好好闻呀。

柳无依也闻到了这股味道,迷迷糊糊的探出头来,象征着危险躁欲的烟香已经全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温暖的水香,恰如江南女子般,清婉可人。适应了一下,朦胧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呆愣的看着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秋华?”意识到什么的柳无依立刻爬起来,瞪了眼秋华,抿着嘴懊恼非常。

“小姐,你需要她,不然今晚如何熬的过去,莫非还想把那禽兽引过来?”

“秋华!休要口无遮拦,那是姑爷。”柳无依不满的训斥了一句。

“是,那是姑爷,但那也是禽兽,小姐已经木讷成这般,被禽兽侮辱了还要给禽兽开脱?”秋华也气了,直接坐在了床前。

被她落了面子,还是当着叶流觞的面,柳无依气的脸色发红,忍不住想是不是她平时太没有主子的架子,元妓公然挑衅她,现在秋华也在讽刺她,她还不够可笑吗?

空气一时间变得有点凝重,当然若是忽略那股温和的水香以外。叶流觞表现的有些拘束,不确定要不要上去说两句,而且雨露期是要和她做那事吗?想到这个,叶流觞也感到难为情。

看了看对峙的二人,叶流觞想了想,默默走到一旁,拿起茶壶倒了叁杯。

“夫人先用点茶罢,秋华也喝点,都别气了。”

“你又当起了和事佬?”柳无依觑了她一眼,叶流觞顿时尴尬在了原地,秋华看不过去,忙给她解围:“好了小姐,是我叫她来的,喝点茶吧。”

柳无依还是冷冷的:“行罢,看在你这么晚还过来的份上,便赏脸喝一杯。”

叶流觞嘴角抽搐,她还需要她赏脸!她把茶杯放在她的面前,柳无依拿起来直接一口灌了,正要咽下却猛地想起刚刚那畜生强吻她的事,那股酒气似能突破清淡的茶香,咽喉一紧,她连忙把口中的茶吐出来,紧接着抢过叶流觞手中的茶壶,如以往被林宇强吻后那般,魔怔的漱口。

见她一口漱完,紧着又下一口,叶流觞并不阻止她,默默给她倒茶,但见她一连漱了几十口都不停歇,她一把按住她的手。

“放手。”

“夫人,已经一壶了。”

“区区一个奴才总这般挑衅于我,倒茶!”本就因着被林宇欺辱的事而恼恨,见叶流觞这个奴才也敢阻拦她做事,柳无依再一次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冷静。

她刻意压低嗓音,遍布血丝的双眼怒视叶流觞,喉咙里挤出几声低沉的咆哮,由于刚刚惊叫,她的嗓音很沙哑,听着吓人,但配着倔强不肯服输的脸,却又叫人觉得很可怜,像只脆弱小兽,无助的咆哮。

叶流觞内心闷闷的,记忆中的柳无依性格强势,手段果决,独自管理十二间商铺也井井有条,但现在,这个强势聪慧的女人却露出了这样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困境才能让她这么无助?

明明没有哭闹,甚至信香也没有放出来,但她却真切的感受到她的不安。

少夫人在害怕!她听到了今晚少夫人和柳家夫妇的谈话,亲人的漠视和丈夫的欺辱,终究还是压垮了这个要强的女人。她没有理会柳无依的不满,抢过茶壶到一旁沏茶。

干茶遇到热水,茶叶在旋转中舒张,如飘舞的绿蝶,翩翩起舞过后全部沉到了杯底。茶香与水香混合,两种都是极其舒缓精神的气味,被芳香宜人的气息围绕,柳无依焦躁不安的心也在这一壶香茗泡成时沉淀下来。

“方才的茶凉了,喝点热的罢。”叶流觞把沏好的茶倒在杯里,递给她。

“你还会沏茶?”柳无依素手捏着杯沿,闻了闻茶香,眼睛一亮:“闻着还不错。”

茶香与那股水香融合的浑然天成,闻着就像喝了一口茶般,她甚至有种自己被茶水包围的感觉。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这水香就是刚刚把她从不安中唤醒的气息,她好奇问:“对了,我闻着房内好似有股水香,府上有这种熏香么?”

“这是我的信香。”叶流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沏茶也就是寻常人家的泡茶而已,我不懂。”

“你的信香?”

柳无依的注意力只在前面那句,对叶流觞的信香感到意外。她被林宇标记,不会对别的天元信香有反应,她只能闻到味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信香。

天元的信香大多很霸道,浓郁刺鼻,林宇是呛人的烟香,林老爷是刺鼻的酒香,叶流觞的却是清冽的水味,闻起来就像闻着一股清泉,给人一种清爽甘冽的感觉,不强势也不弱势,而是处于中间,如长江大河,也如田间小溪,此时显然更像田间小溪。

“对呀。”

“那可真是香如其人呐。”柳无依眯眼看她意有所指,感到手中茶杯的温度正合适,她低头抿了一口。唇齿间漾开的茶香,溢满整个口腔,把那股烟味彻底驱散,她又抿了口,只觉以往喝过的任何一杯茶都没有此时的这杯淡茶要来的有滋有味。

一杯淡茶下肚,柳无依靠着床头沉思,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宁,这时候她才有精力去梳理今天的事。

最近发生的事真的太多了,先是买了元妓,后又发生了绿柳红花的事,叫她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有多禽兽,正在她庆幸自己贵为少夫人不会被欺负时,意外再次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柳无依自问不打没准备的仗,但林宇却是一次又一次突破她的底线,直到把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击溃,让她也像大部分家奴那样惶惶不可终日。林宇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一次次震慑,她的心理防线也在崩溃,光近期她就失控了叁次,虽说两次都是因着叶流觞,但追根溯源还是林宇的施压。

一次又一次在叶流觞面前发疯,她是否也能称之为疯子了?看着坐在凳上的叶流觞,柳无依感到茫然:“叶流觞,你说日日在这里,到底图个什么呢?”

叶流觞初听这样的问题只觉纳闷,她沉吟片刻,对她说道:“不过是图个苟延残喘。”

“哈哈,你可真是阔达。”就似是料到她会这么说,柳无依咯咯轻笑,她的笑声轻柔的似春日的杨柳,拂面而过,叫人神清气爽,她又喝了口茶:“你还能晓得自己图个苟延残喘,我呢,却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

“活的宛如笼中鸟,掌中雀,与他人共侍一夫,勤勤恳恳忙了数十年,到头来泯灭在古今史料的长河中,最后在坟头标个林柳氏,放眼望去也就看得到头了,你说活着有何意义?”

“夫人觉得这般活着没有意义,可倘若命都没有了,又何谈意义?”

“那你晓得当元妓有何意义?”柳无依忽然问她,见她立刻踌躇起来,她得意的弯起了嘴角:“我晓得,你眼下只想活下去,可不也如我这般?伺候叁两夫人,一眼也能看到头了。”

“……”

柳无依扭头看着桌上的莲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扭过头来,目光噙着一道光:“只是你更乐观,更看得开,你觉得这般活着没什么不好,就是我有些羡慕你呀。”

“羡慕我?”叶流觞并不理解:“我只是个卖身的泥腿子。”

“与出身无关,我就是羡慕你,我在林家勤勤恳恳,自问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把东厢管理的井井有条,确保我那丈夫后宅安宁,可今夜他却如此对我,我何其无辜?就连我的爹娘也因着我做的不够大度而指责我,我心寒。”柳无依嘴角仍是弯着,眼神却满是苦涩:“而你,你也在经历我这些,但你能看得开,能坦然接受,而我仅是因着被名义上的丈夫折辱,便想一死了之了,我是不是很懦弱?”

她转过来头,那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眸子,闪烁橘红火光,双眼含着泪意,澄澈如洗,恍惚竟如膜拜“神明”。

叶流觞却是皱紧了眉,脸上具是难以置信,随即有些古怪的看着她:“什么叫我坦然接受?”

柳无依歪了歪头。

叶流觞猛地站起身,突然的动作绊倒了身后的圆凳,“哐当”一声响,连带着柳无依和秋华都被吓了一跳。叶流觞感到很委屈,被戳中了痛处般对着柳无依吼了出来:“少夫人,未经他人苦,便莫要乱揣测他人。”

那一个个孤灯夜影,她躲在房中无助哭泣,她哭肿了好几次眼睛,不止一次想寻死,听到叫元妓伺候她都会心肝胆颤,而这样的苦楚,落到少夫人眼中竟然仅是一句轻描淡写的阔达。

叶流觞怒极了,又委屈极了,觉得没有一个人理解她,甚至还认为她在享乐,把苦难当成了玩笑。

“你作甚?”柳无依蹙眉,却见叶流觞满面冰霜,貌似真的生气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叶流觞生气的模样。

“看来一段时间相处少夫人还是搞不清楚我的为人。”叶流觞怒极反笑:“莫非在少夫人眼里,我在这里过的很开心?或是受到的侮辱还不够惨烈,可以轻松接受?”

“我没这么说。”柳无依低声道。

“是,你没有,但你就是这么想的。”叶流觞毫不犹豫的直戳她的谎言:“少夫人,我虽是元妓,但不是你可以恶意揣测的娼妓!”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柳无依表情有一刹那变得呆滞,看着叶流觞湿润的双眼,那里面的委屈多到能把她淹没,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就似能感受到她所面临的无助,柳无依心咯噔一下,她又猜错了?

(二十五)陪我一晚罢

想到自己可能在恶意揣测,柳无依有些讪讪的,想狡辩,然而看到叶流觞凄然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这次又无意中中伤了这个可怜的小天元。柳无依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愧疚,但好面子的她仍是不肯承认。

“你这般激动作甚?况且你在府中叁月了,夜夜给二夫人扩张产道,白天你还要教婢子们识字,又能帮我处理账册……”还能把这么多事处理好,可见并不怎么受影响……罢。

“所以呢,那又如何?少夫人认为我又当如何?我该表现得寻死觅活才符合少夫人的常规判断么?”叶流觞强忍冷怒,这个少夫人真的够自以为是的。

“并非,只是寻常人家大多如此,换成我也是这般。”柳无依叹了声气:“但你不一样,我并非觉得你没有羞耻心,也并非觉得你不在意,而是你可以跨过这道坎,而这小小的一步却是大多人都跨不过去的。”

“那不知少夫人口中的寻常人家又是何等的寻常人家?”叶流觞并没有接柳无依的话,只是如此反问。

柳无依愣了愣,不明白为何要这么问,她对她说:“我所见之人皆是这般,尊严比之性命更重要,士人常言:士可杀不可辱,宁死不屈是忠义之骨,乃大丈夫之举。”

“那少夫人可又知道能屈能伸亦是豪杰之举?”叶流觞脸上的笑越发大:“还是说在少夫人眼里,非世家大族均不是人,的确,泥腿子到哪里都不算一个完整的人,不过是一群地底蝼蚁,本就该趴着乞食,少夫人口中的寻常人都是世家大族,再不济也得是个有头有脸的寒门,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自然是不作数的。”

“泥腿子……”柳无依沉默了,她确实没有考虑到那些老百姓,这也并非她有意为之,而是从小到大她均锦衣玉食,她不知道他们怎么生活,甚至见都没见过几个平民。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清点礼品时听到那些排队购粮的百姓的谈话,他们竟然羡慕当奴才,她无法理解,卖身为奴本就是一种极其低贱的出路,但他们却在羡慕,那他们的生活得是多苦才会羡慕当奴才?

沉吟片刻,她似是发现自己认知的局限,低声说道:“也曾听说过一些事,只是我不能理解,那些百姓竟觉得卖身为奴也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明明还有选择,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若是我,宁死也不卖身为奴,但我十五便被爹娘逼着出嫁,仅仅是为了柳家的利益,我连选择都没有。”

……

看着柳无依陷入一片凄惨的回忆中,楚楚可怜的揉着发红的眼睛,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不知为何,看着她这副模样叶流觞就觉得生气,这是在她面前卖弄凄苦吗?

明明身为柳家大小姐的她已是比很多人多了选择了,竟然还如此不要脸的摆出这副惹人怜爱的表情,难不成还希望她一个元妓去怜悯一个受辱的大小姐吗?心中的火苗越来越旺盛,叶流觞的脸也越发冷凝。

“少夫人可是觉得他们没有尊严?没有自尊心?”

柳无依又抬起了头,叶流觞却笑的落寞:“是呀,他们没有尊严,也没有自尊心,我也没有,我觉得眼下的生活比以前还好,甚至还有几次沾沾自喜。”

“所以呢?”柳无依下意识问。

“但说我完全不在意,那简直无稽之谈,我太在意了,特别是那些被侮辱的夜晚,我生不如死,恨不得一头撞死。”她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但是,那又如何?尊严对我而言有何用?能换来他人的尊重吗?又能填饱肚子吗?”

她大声质问,音量也陡然变得尖锐高昂,但质问却一句比一句更显无力。

“少夫人出生高贵,自小锦衣玉食,想来也没有受过饥寒交迫之苦,在饥饿面前,父母双亲尚会成为你的敌人,你得日日揣测你的爹娘会不会抛弃你,甚至吃了你,人伦道义全部化为齑粉,更别提可笑的尊严,饥饿会使你成为猛兽,若是吃不饱,我尚可食人肉,在那种境地,少夫人口中的尊严不过是叫人耻笑的笑柄!”

“少夫人只是受困于大院便犹如深闺怨妇,整天怨天尤人,那可知外边的百姓同样受困于这片天地,此时他们正卖儿卖女,就为了少夫人口中轻描淡写的苟延残喘,今日府中办喜宴,外边却排起来饥荒的长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说他们何不食肉糜呢?”

“还说泯灭在古今史料的长河中,我所见之人谁不是泯灭在古今史料的长河中,只是他们不是忠臣良将,他们都是无名无姓的芸芸众生,他们连让人知晓的资格都没有,连在坟头标个姓氏也是奢求,陈尸荒野就是他们的宿命。”

“少夫人觉得自己没有选择,可是谁又有选择?我尚识文断字,可是在饥荒面前知识又有何用?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我孑然一身,要么充军被敌寇杀死,要么在流民堆里饿死,要么疾病缠身病死,要么就是为奴苟延残喘,相较之下这的确是很好的出路,至少还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叶流觞仿佛被彻底激怒了,或者说压抑了多年的委屈都被少夫人给激发出来,其实她的奔溃几年前就形成了,卖身为奴不过是最后一根稻草。

在府中她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吃饱喝足,还能像往常一般读书写字,这已经是曾经在老叶家不敢奢求的事了,自己奢求已久的事竟被少夫人贬的如同地底淤泥那般不堪,她如何接受?她把积攒在心底的苦闷一箩筐说了出来,还越说越激动,甚至到了口无遮拦的程度。

“少夫人今日受了委屈便在我面前卖弄凄惨?上回少夫人才说我搞不清楚自己是个奴才的事实,现在少夫人怎么也忘了我是一个奴才,堂堂林府东厢主母,十二商铺的掌权人,居然在一个奴才面前卖弄凄惨,是否有点不妥?”

“!!!”

本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柳无依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猛然瞪大了眼睛,气的急急吸了口气。

好一个狂妄的奴才!柳无依看着神色激动的叶流觞,此时叶流觞不也把她当成了情绪的宣泄口吗?原本听她说百姓的凄苦生活她还觉得可怜,现在却只剩下窝火。

她堂堂世家小姐何时被这么讽刺过,柳无依眼含怒色,阴沉的道:“你不也忘了自己只是个低贱的奴才,胆敢如此嚣张,公然对主子出言不逊,真是不自量力。”

“不是少夫人先与我说的?发现说不过我便拿出主子的架子来压我,奴才又怎样?我方才罗列的现实每天都在朱红大门外上演,少夫人哪次瞧见了?还是说少夫人有意无视了他们,正如少夫人眼中的寻常人不包括他们一般。”

“少夫人活在身份所带来的利益下,日日把礼义廉耻挂在嘴边,不惜公然抨击那些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与那些空会耍嘴皮子的伪君子有何区别?少夫人有没有想过,若有一日把这层尊贵的身份脱去,纵使你是学富五车的大文豪,终究也只是一介无用书生而已。”

“你再说一句!”

“我有说错吗?”叶流觞还想继续说,柳无依却也怒极了,厉声喝住她:“区区一个下贱的元妓,你一个天元哪里不能活,非要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你有选择,只不过你选择了卖身而已,你一个自甘堕落的元妓知道个屁的尊严!”

“小姐!”

秋华惊讶的看着小姐,难以置信,刚刚听到什么,“知道个屁”这样的秽语竟出自柳无依之口,看看盛怒的小姐,又看看表情凝固的叶流觞,心下暗忖:叶流觞好本事!

房内再次安静下来,激动的两人都在粗喘着气,谁都没有说话。

叶流觞的表情凝在了脸上,想怒又发不出来,柳无依貌似说的不错,她一个卖身为妓的奴才确实没有资格在这里谈论尊严。

心重重的落了下来,砸的她五味杂陈,片刻后,她苦笑道,“呵呵,夫人好一个一针见血呀,谢谢少夫人的提点,元妓受益颇多,方才是元妓不自量力了。”

柳无依的怒气不由得也落了下来,怎么她又失言了!每次被叶流觞一刺激她就会破防,她的冷静自持总是会轻易瓦解,竟然说出“屁”这样的词汇,真是有辱斯文。

她想说些宽慰的话,可是一向要强的她这下是直接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单薄的唇来回轻抿,憋了半响,才憋出一句:“方才我言语过激了。”

“少夫人说的不错,是我自己自甘堕落选择了卖身。”叶流觞已是气焰全无,跌坐在圆凳上,方才嚣张激动的气焰早已葬送在少夫人的那句“你一个元妓知道个屁的尊严”中。文人骚客注重名节,也勇于捍卫尊严,她扯那么多不过都是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从她卖身的那一刻起,她对尊严二字就没有发言权。

她弯着腰,脑袋都耷拉下来,看起来就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她又沉吟了片刻,小小声的说道:“只是少夫人可知道,有些人天生命贱。”

柳无依听的直皱眉。

“我便是天生命贱的东西,幼年得了夫子教导,她教会我明辨是非的能力,教会我看遍现实的眼光与思维,只是我没有能力去改变,反而因着清醒的头脑活的更加艰难,一次次屈辱于残酷的现实中,连苦中作乐都做不到。”

“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你非要这般选择罢了。”

“是呀,是我自己把一手好牌打的一团糟,我便是这般命贱的人,等着哪天人固有一死。我在意道德,我在意尊严,我也有羞耻心,只是我总是做出这种自取其辱的选择,因着在我的人生中,我不配拥有那些,我只有一条不值钱的烂命,说服自己像那些麻木的百姓那般活着才是我的出路。夫人,我并非不在意,更不是坦然放下,我只是不敢捡起来。”

说完这句,叶流觞突然露出一个解脱般的笑容,她什么都没有了,从饱读诗书的学徒渐渐变成身无分文的泥腿子,再变成供人赏玩的元妓,扔掉骄傲,扔掉尊严,扔掉荣辱,目前的她只剩下一具皮囊,索性安于现状活下去,却不想这个可笑的皮囊还焕发了些生机。

听了叶流觞剖心的话,柳无依被震撼的久久不能回神,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命贱之人?

柳无依总算明白过来,为何每次谈到身份,叶流觞会很激动,为何谈到尊严,叶流觞又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反驳,这些东西叶流觞本该有的,只是与她的身份形成了冲突,导致她不敢捡起来,她只能一遍遍的自我说服——她只是一个泥腿子,只需把自己放到最贱就行了,但她偏生又有了读书人的气节。

自己在不知前因后果的情况下揣测叶流觞的想法,无疑是在别人的伤疤上撒盐。柳无依突然感到非常窘迫,纠结的怒了努嘴,终是首次愧疚的道了歉。

“抱歉。”

“嗯?少夫人真是让人意外。”叶流觞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方才的发泄倒让心中的烦闷疏通了许多,也就在少夫人面前她能给直言说一些事情,因着少夫人不是那等不讲道理之人。

“无碍,本就是我说错了,那你为何卖身?”柳无依终是把最想知道的问出来,猜了叁个月,感觉猜了个寂寞。

“少夫人,若你所在的家面临困境,随时发卖兄弟姐妹,你会怎么选?”叶流觞不急不慢的说。

发卖兄弟姐妹?柳无依立马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听说叶流觞有兄弟姐妹,老叶家家境贫困,所以叶流觞便……她问道:“所以你就干脆首先发卖了自己。”

“与其让我看着一个个弟弟妹妹被卖,不如先卖了自己,算逃避罢,我的情感我的认知不允许我这般眼睁睁的看着发卖血亲无动于衷,先卖自己也算拯救了自己最后的人性道义。”

“所以你想不卖都卖了,索性再卖个高价,然后就卖身为妓了。”柳无依顺着往下猜。

“不然呢。”

“你这理由倒是新鲜,这么看来,你虽奇怪,但是还是个性情中人。”柳无依似笑非笑的说。

“何为奇怪?”

“不晓得,你与大多人都不一样,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寻常百姓,你都不一样,你甚至不像个大龙朝的人,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你从不知名的地方蹦出来,不属于这个世界。”

“少夫人又在说笑了,我来自叶家村,是个货真价实的泥腿子。”

“是嘛?”

柳无依挑眉深深的看着她,叶流觞的谈吐和阅历,以及那古怪的观念,大龙根本孕育不出来,不过此时最让她在意的是,和叶流觞相处她能感到从所未有的轻松,她不知为何会这般,即便与爹娘相处都不曾有这种感觉。

这是一种平等的感觉,没有尊卑,没有性别,没有观念,只有两个生而为人的灵魂在交谈。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叶流觞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她坐在凳子上,原本激动吵架的两人却各自缓和起来,反而还拉近了些距离,而这份拉近的距离感也让气氛变的尴尬。

想到今夜说是要过雨露期的,叶流觞看了眼床上闭目养神的女人,少夫人似乎没有要过雨露期的打算,方才还和她大吵了一架,那她该回去了吗?

又坐了片刻,茶也喝光了,叶流觞斟酌的问:“少夫人,若是无事,我便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

说罢,她站起身欲要走,只是还没迈开腿,身后已是传来女子平静的声音。

“你陪我一晚罢……”

(二十六)哪呢?入口在哪?

叶流觞猛地转过身,震惊的看着发出声音的女子。

清婉的女子斜靠着床头,一只手撑着侧脸,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般游刃有余,反倒叫她局促了起来,但又不可避免的有点恼怒。什么时候了,也开这种玩笑?

“少夫人,我以为我们方才说的很直白了,你莫要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也不好笑。”

见她眼神瞬间犀利,血丝爬上眼白,把双眼染的一片红,柳无依惊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解释:“我没有开玩笑,你别误会。”

叶流觞稍微收了气焰,还是警惕的盯着她。

柳无依无奈解释:“我现在适逢雨露期,需要元妓帮忙,就我和你过一晚,秋华,你先到偏殿歇下。”

“小姐,万一她乱来怎么办。”秋华不愿意,天元的鬼话也能信吗?

“无碍,她不会伤我,你先去偏殿,若有事我再叫你。”柳无依态度坚决,以前和林宇也就罢了,她并不喜欢被人旁观做这种事,更别说叶流觞也不喜欢,她倒想和叶流觞试试。她很好奇,明明都是天元,一个只会让她感到危机四伏,另一个却让她感到放松安宁。

秋华没办法,只好不乐意的离开了房间,离开时还不忘警告叶流觞别乱来。秋华离开后,房内一下只剩下二人,叶流觞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她站在原地,微微缩着肩膀。

“你作何?现在只有你我,你还觉得羞辱?还是说你不愿意吗?”柳无依好笑的看着叶流觞,这人方才这般气焰高涨的讽刺她,怎的现在却腼腆的都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叶流觞踟蹰答不上来,双脚像扎了根,拘束无比。按理说她是元妓,没资格拒绝,只是一想到要和少夫人做些什么,她就乱了分寸。她没有准备,况且,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做!

“站在那作何?我身子有点热,你快些。”柳无依靠在床头,又喝了一杯茶。

因着雨露期,她的身子很燥热,只有喝这清香的茶才可以获取片刻安宁,只是这茶到底治标不治本,坤泽的身体生来就渴求天元的抚慰。自小要强的她不止一次痛恨自己的本能,哪怕不是天元,就算成为中庸都能让她好受些,可偏偏就是这般造化弄人,她是坤泽。

一旦到了雨露期,她就得放下身姿,屈辱的委身林宇,久而久之,她隐忍的能力练就的炉火纯青,甚至雨露期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而不是如大部分人那般失控。

但现在,有了和叶流觞开诚布公的基础,她最后的心房倒卸下了,没错,叶流觞令她感觉放松,她也想要和叶流觞试试。

叶流觞纠结了一会儿,眼看柳无依自动躺下,她便顺势走过去,轻轻的压在她的身上。

初次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一股淡雅的馨香随即浸润到她周遭的空气中,耳边回荡起“怦怦”的响声,不清楚是她的还是少夫人的。

她紧张的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却在接下来要做的事上犯了难,接下来怎么办?

对了,该行房。

想到这个她更紧张了,她小心撩开少夫人的裙摆,随后便主动闭上了眼,只本能把自己的身体靠了过去,然而,接下来发生了更叫她不知所措的事。

该往哪进?

柳无依在叶流觞压上来时就闭上了眼,她躺在床上,双手交迭在腹上,神色柔和,看起来就像安睡了一般。但是在感到遮蔽的衣物被解开时,她还是绷紧了身体。

很快,一阵布料滑过她裸露的肌肤,带来微凉的触感,随后双腿也被分开,这无形中酝酿了一种危机感,她把身体的感知提到最高,眼睑也因着紧张细微颤动。

叫叶流觞留下来是她的意思,叫叶流觞陪她一晚也是她主动要求的,当时说的轻巧,但身体的僵硬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安。

作为坤泽,面对天元还是会本能紧张,与生俱来的臣服性叫她不敢去忤逆这个天元,哪怕她只是一个元妓。被叶流觞压在身下,扑面而来全是天元的气息,想到等下还要和这个天元……越想柳无依就越觉得自己肯定已经被林宇逼疯了,不然她怎么会主动邀请一个天元春风一度。

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只是身下却久久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疼痛,叶流觞只是安静的悬在她的身上,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不得已她只能先睁开眼睛。

“你在作何?为何停在那儿?”柳无依有些不安和不确定,声音小小透着丝疑惑,与平时平静如水声线完全不同。

“没有,这就做了。”叶流觞脸色微红,她有点着急,被少夫人催促什么的,当真丢人的紧。她连喘了几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焦躁,再次压在柳无依身上。

她装模作样的摸了摸少夫人,见少夫人只是闭着眼,安静的躺着没有丁点要帮忙的意思,这份冷淡反而让她更紧张了。她手忙脚乱,衣服顷刻间被揉的皱巴巴,腰带胡乱扯开,裤子也随之滑落。

跌跌撞撞的趴在少夫人身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眉目谨慎的瞅着四周,一副偷鸡摸狗的模样,生怕会走光。

借着遮挡,她凑近少夫人腿心,羞耻万分的把自己的命根子掏出来。只是那东西软绵绵,无精打采,见状,她直接急红了脸。哪怕不懂得如何做,至少这处的反应不该如此。

叶流觞急得团团转,她看看自己不争气的家伙,又看看宛如僵尸般没有动静,甚至还隐约散发出冰冷气息的少夫人,显然少夫人不会帮她,她只能靠自己。

咬牙握住那软趴趴的东西,脸红的快要滴血,这是她第一次神智清醒的情况下握住这里,这种感觉陌生而羞耻,像话本子中的浪荡子般,毫无廉耻的自渎。

但此时她已是什么都顾不上,她寻着记忆,来回揉搓着,只是她的动作很笨拙,也很急躁,根本不懂如何抚摸,以往都是往那一躺主仆叁人就能自己找乐子,也不需要她去动手。

肉茎被来回的揉搓几次,学着主仆叁人对她做的那般,她也去揉肉茎的冠头。强烈的刺激让她更紧张了,废了老半天,在柳无依快要不耐烦时,她总算勉强让自己的小伙伴精神起来,而此时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准备进行下一步。

只是。

她迷茫的压在少夫人身上,腰部缓慢摆动,却怎么都找不到入口。

哪呢?

到底在哪儿?

她心中默念,腰部不断变换角度,试图寻找那片熟悉的水泽,然而那里仅有一片壁垒,荒芜而干燥,毫无进入的可能。

叶流觞有点急,每当找到什么比较软的地方她就试图顶一顶,看看能不能进去,但结果都是无功而返,看着少夫人眉头也皱了起来,她紧张的不停冒冷汗。

怎么少夫人好像和二夫人不一样!那里根本没有进去的地方,还这么干燥。

柳无依在感到天元的那部分凑过来时就浑身绷紧了,随着那东西在她身下戳刺,被埋藏的记忆也随之浮上来。过往为数不多的经历全是和她的丈夫,那股恶心的腥臭味,粗鲁急躁的动作,身体的不适,心理的折磨,这一切全都在她的脑海中上演,也反应到她的身体上。

林宇喜欢折辱他人,享受凌虐的快感,虽然对象是她时会有所收敛,但给她的感觉仅有疼痛。洞房花烛那晚,她的初夜仅存的记忆便是他狂躁的动作,泄愤般的冲撞,他的双眼犹如燃起了火苗,邪恶骇人。撕裂般的疼痛彻底遗留在她的身体上,以至于后来的每一晚,只要一经人事,她就会想到那晚满室的红绸红纱,如鲜血般刺眼。

此时此刻,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神经被拉扯,疼痛的感觉似乎也清晰起来,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害怕,柳无依紧张万分,甚至有点抗拒接下来的纳入。

她全身肌肉紧绷,特别是下身,整个臀瓣绷紧像个石头,别说进入了,连入口都不可能看得到。

在叶流觞再次试图进入时,细微的钝痛惊醒了她,对了,此时是叶流觞,不是那畜生,若敢弄疼她,她是可以一脚把叶流觞踩死的!她猛地睁开眼,不悦道。

“你到底在作何?嘶,疼……欸?”

话都没有说完,身下一阵热流浇上来,而后便是叶流觞无助的闷哼,柳无依惊讶的看着叶流觞抖了抖,紧接着从她身上下来,委屈的蹲在一旁,一张脸已是血红。

(二十七)陪伴少夫人过雨露期

柳无依惊讶的看着叶流觞,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只见叶流觞涨红了脸,蹲在床的一侧,不敢说话。疑惑的目光移向身下,在身下和床单上的一片湿润的痕迹扩散开,乳白色的光泽在烛光下闪烁晶莹。

再怎么愚钝,她也该明白怎么回事。

这就完事了!

柳无依震惊无比,方才好像都没进去,在外边一通不知道干嘛,然后就结束了。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

柳无依把自己藏在被子下,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体,两人皆是把私密的地方掩藏在被子下,看着就像两个纯情又懵懂的少女在好奇的试图行周公之礼,结果体验似乎还不大好。

看着垂头不说话的叶流觞,柳无依欲言又止,虽然她只经历过一个天元,但是出嫁前柳家有给她找嬷嬷教导房中术,听嬷嬷说过,有些天元比较快,那叶流觞便是快的天元吗?但这也太快了。

“你……你方才可是已经做、做完了是吗?”纠结片刻,柳无依终是尴尬的问。

——!

叶流觞猛地抬起头,什么叫做完了,她还没开始呢。只是,她的俊脸涨红,方才太紧张,少夫人又完全不搭理她,还像尸体一般冷淡,她生怕弄疼她,又生怕她就等,着急万分的她不知怎的就出来了,自己都搞不明白,现在真是百口莫辩。

“怎么了?”看着叶流觞涨红着脸不愿说,柳无依更好奇了,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还没开始,我……我太紧张了。”叶流觞把脸埋到胸口,委屈的来了个鸭子坐。她擦擦自己脸上的汗,那颗心也在怦怦乱跳,衣物更加湿了,全是她出的冷汗。

“作何这般紧张?”柳无依觉得在一个天元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很神奇,神奇之余又纳闷:“还是说你不愿意吗?”叶流觞满头都是冷汗,这是被吓的?和她做有这么恐怖吗?

“没有,我没有不愿意,只是……只是。”叶流觞的脑袋嗡嗡作响,自己的情况实在太丢人,也难以启齿。见她脸上的酡红都蔓延到脖子上了,红彤彤的耳朵在发丝间若隐若现,柳无依只觉煞是可爱:“只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在哪……”

……

一时间,四周安静的针尖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见。柳无依只是看着几乎全身都羞的发红的叶流觞,不知道在哪!她很聪明,结合方才叶流觞的举止,立刻就猜出来。

叶流觞居然还不知道吗?

这个想法让她不敢相信,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叶流觞,这个人是元妓,已经进府叁月有余了,现在告诉她不会!

“你说什么?你说你不知道,那儿,在……在哪是吗?”柳无依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她只能尴尬的用那儿来代表某个地方,只是这种事情怎么要她一个大家闺秀来说,天元哪有不会的,天元天生就会这事。

叶流觞尴尬的都要挖洞了,她低着头,脸上燥热的厉害。深深的吸了口气,才缓缓抬起头来,迎着柳无依看怪物的眼神,久久才别扭的点了点头。

柳无依顿时炸毛:“哪有不会的!你都进府这么久了,又每晚都去二夫人那里,怎么可能不会!撒谎也得符合常理。”

“我真的不懂……”叶流觞见她不信,索性豁出去了:“少夫人,我真的不懂,每晚去二夫人那里她们都会叫我喝合欢散,喝下去后我就迷迷糊糊了,之后的事也不大清楚。”

柳无依听的心惊,但叶流觞也不似说谎,她也没必要说谎。林朱氏竟然私藏这样的药,若让少爷知道了,她坐起来,低声问:“她们让你喝合欢散?”

叶流觞点点头。

“此事你切记不能说出去,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能说,免得祸从口出知道吗?”柳无依严肃的叮嘱她,直到叶流觞认真点头,又发过誓方才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为何总是要这般紧张叶流觞,一开始她只是不希望大院再多一个可怜又可笑的人,后来又觉得叶流觞活得让人羡慕,现在嘛,她更多是不希望这个可以与她公平交谈的人死于非命,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

“那少夫人现在还要做吗?”叶流觞委屈的偷偷看她,她不大会,若是弄疼了她怕是会受罚。好不容易才多了个不介意她身份,还愿意和她交心的人,她不想得罪少夫人。

“做。”

柳无依再次躺下来,她有点别扭的拉过叶流觞的手,轻柔的放在自己的某处:“就,就这里,知道了吧,这里进去就可以了,若是不懂,轻点就行。”

叶流觞只觉自己的指尖陷在热热的地方,那处温热的地方甚至能够烫着她的手指,她试着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她便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般。

视野所及皆是白红一片,红色是床褥和被衾,而白色,是少夫人的两条白皙无暇的长腿。顺着长腿看去,在微微撩起的锦被与裙摆根部,她可以依稀看见一处幽暗之地,就像是白色的末端多了一个洞穴,正不由自主的吸引着人前去探查。

叶流觞眼神飘忽,尴尬的不知道目光该聚焦在何处。透过层层迭迭的布料,她看到幽暗处生长的稀疏的毛发,更让她脸红心跳的是,穿过黑色的丛林,那里是一片粉白稚嫩的花户。

一条紧闭的细缝赫然眼前,而她的指尖,正正好嵌入细缝下方的一处地方。

那里便是进入的地方?

她紧张的移开那个指节,随着手指移开,一个只有指尖大小的洞口落入眼底。许是紧张,小小的洞口一缩一张,像一张饱满的小嘴,试图吮吸她的手指。

剧烈的撞击声击打着耳膜,叶流觞的视线凝在穴口处,那穴口是那般小,目测仅有她的手指大小,如何能容纳她的分身?

“夫人,看着十分小。”喉咙一阵滑动,心中的想法便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

柳无依有点奔溃,叶流觞连坤泽的身体都没看过吗?明明每天都在扩张产道,为何这么青涩?青涩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叫她了。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叶流觞有关尊严的说辞,看来这叁个月她过的非常不好。但不会也不能由她教导吧,她又不是嬷嬷,她怎么都是一个正经的大家闺秀,却被这个泥腿子搞得一次次骑虎难下。

“快别看了,是那里,知道了就赶紧的,不许看了。”

叶流觞讪讪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再次趴到少夫人身上,用自己依旧精神的分身抵住入口,小声道,“少夫人,我失礼了。”

“快点吧。”

得到少夫人的准许,叶流觞吸了口气定了定神,开始沉腰,只是刚往里挤了挤,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挤压感,嵌入一点就被死死卡住,再也动弹不得。

那小小的洞口死死咬住肉茎的冠头,把那里咬的酸麻不已,叶流觞后腰一阵阵发麻,只能先停下来。那里十分狭窄,与二夫人主仆叁人完全不同,更让她觉得不对劲的是,那处不仅窄,还非常干燥,没有任何湿润的痕迹。

即便不懂坤泽的生理反应,但也是知道情动时那处该是湿润的,就好比天元情动时肉茎会硬挺般。

叶流觞尝试了一下,仍是纹丝不动,只好去问少夫人,只是刚刚抬头,却见少夫人仰面躺在床上,一双柳眉紧紧皱着,光洁的额头上泌出了一片汗珠,原本粉嫩的唇瓣早已咬的发白。

见状,她心下一沉,弄疼少夫人了!几乎是刹那间,她毫不犹豫的退了出来。

“你又作何!”柳无依正浑身绷紧等待她的进入,结果这个节骨眼,那人又退开了,叁番几次,她的怒火都要压不住了。

“抱歉夫人,我弄疼你了,你那处太干了,这样进去会疼的。”

“本就该是疼的,你尽管做就好,别总是一惊一乍的,再婆婆妈妈的我明日便安排你去打扫茅房。”

听着她愠怒的声音,叶流觞却忽略了她威胁的话,只捕捉到那句“本就是疼的”。转念一想,她顿时明白过来。

看着躺在床上身体僵硬犹如僵尸的女子,明明就差把抗拒写在脸上,却又因着雨露期不得不委身于她。她知道,在她来之前,这人只能委身少爷,少爷的德性她一清二楚。

思及至此,叶流觞忽然感到心口有些刺痛,得受多大的委屈才会变成如今这副木头人的模样?若木头人是被折煞至此,那原本又是什么模样?她相信原本的少夫人定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为了成为世人眼中的当家主母,她硬生生活成了一根木头!封闭自己的感情和天真,变得麻木不仁。

叶流觞想了想,这般干燥定是不行的,她也不想弄疼这本就可怜的女人。低头看着那片幽深冥暗之地,幽丛中似有一股幽兰暗香散出,吸引着她去品尝。

没有再说什么,她俯下身体,径直埋在了那片柔软之地。

“啊!”

柳无依几乎整个人跳起来,双腿顷刻间夹紧腿间的脑袋,惊愕的目光挪至身下,那是一颗乌黑的脑袋,只余下小小的发旋给她。

不等她有所适应,猛然间,一条湿滑软腻悄然贴上她全身最敏感的地方,柳无依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湿滑带起的痒意,如电流般自双腿中心散射,如蚂蚁爬遍每一块骨头,再轻轻啃咬,又痒又麻的触感逼得她双腿夹的更紧,脚趾头也全部蜷缩起来。

蠕动的感觉清晰无比,甚至还能感到那东西上面的粗粝,她晓得那是什么,是舌头。

初次被人用舌头舔过那处,舌头柔软粗糙,带来的感觉陌生又刺激,舔过中心的缝隙时,她甚至想尖叫,可随后骤然变换的动作又让她想叫都叫不出来,只能这般全身僵硬,直到几息之后她才稍微适应了一些。

“作何舔那处?”她急喘着气,手放在腿间的脑袋上。

“夫人方才说错了,照元妓的经验来看,此事不该是疼的。”

“你很懂咯?”柳无依目光沉了沉。

叶流觞摇头:“不懂,只是我晓得今晚要和夫人度过雨露期,而不是欺辱夫人,少夫人若相信我,今晚便把一切交给我,我断不会如少爷那般待你。”

柳无依轻“呵”了一声,忽然低头,一双眼含着冷光看过去:“叶流觞,你是在心疼我吗?”

叶流觞从柳无依腿间抬头,与她回视。少夫人只经历过少爷,性子又那么要强,她不否认确实动了恻隐之心,认为少夫人和别人不一样,她甚至在少夫人身上嗅闻到同病相怜的气息。若和别人她定会拒绝,但若是和少夫人,正如少夫人叫她陪一晚那样,对待同类,她也有共患难的同理心,想和少夫人放纵一晚,至少她认为少夫人理解她,在这里,她可以做最真实的自己。

“少夫人认为是便是,况且,在我看来,少夫人比我还不懂。”

柳无依只是低笑:“你说话有时候真让人着恼,而且我哪里不懂?我都有嬷嬷教的。”

柳无依说罢缩了缩腿,腿间脑袋毛茸茸,发丝绕在她的大腿内侧,很痒。

看着少夫人那有点不自然又别扭的表情,叶流觞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少夫人竟也有这般可爱别扭的表情,就是平日里非得摆着一张面瘫脸呀,像个木头成精。

她轻笑着说:“好,夫人很懂,今夜是交给我吗?”

“要做就做,别总是婆婆妈妈的。”

“好。”

叶流觞再次低头含住那片柔软的芳泽。

唇舌贴在一片软腻中,满脸都是幽兰的香气,随着舌尖舞动,中心渐渐荡出涓涓细流。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在亲吻一朵被露水打湿的兰花,都说花朵盛开之时便是采蜜之时,这花蜜自然便是在那花心处!

她伸出舌头,犹如一只蜂鸟采食幽兰的中心,她并不懂挑逗哪里,也没有任何技巧,索性把整朵花囫囵吞下,等花朵被露水彻底浸湿,她也发现了与湿润不同的滑腻清液。

她心中一喜,果然这般就没错了!伺候主仆叁人的时候便常见婢女给二夫人舔,二夫人叫的极其销魂,那时她便晓得用唇齿伺候会叫人极度愉悦,正如她被含的时候,她心里虽抗拒,却也无法拒绝这份快慰。

口中的花朵变得更加湿润,她无师自通般用舌尖分开两侧的花瓣,直接舔舐细嫩的花蕊。

舌尖刚刚挤入那小小的细缝,更多的花蜜便涌了出来,与此同时,舌下的身体也猛地一颤。她感到细缝微微僵硬,轻轻的夹着她的舌“玩儿”,她的头也再次被狠狠夹住。

叶流觞腾出手按住她的大腿,把她的腿分开,腿间的细缝也就打开一些了,里头的嫩肉也全部暴露在她的口中。

她索性含住其中一片嫩肉,轻轻的吮吸,粘液沾满她的舌头,再被她吮进嘴里,咽下。幽兰的气味弥漫进她的鼻腔,融入她的血脉,刺激她的本能,她似是受到了蛊惑,竟越发想要采食。

舌尖一点点探入,找到那流出液体的小口,噘起嘴对着里头,猛地一嘬。

一股透明且浸满幽兰花香气的水液被她吸到嘴里,就像是吸出一股花蜜,叶流觞双眼变得湿漉漉的,身体的热度更上一层。幽兰花的气息在她的血脉中游走,她不知道这是何等香气,光是闻着她便着迷不已。

想要更多!

她无法自控的把舌尖探入那个小口中,卷起来,挤进去,想把里头的花蜜勾出来。

“唔!”

柳无依接近咬碎一口皓齿了,她死死闭着嘴,双眼也是紧闭,身体早已僵硬的如同一根木头,在身下的舌钻进体内时,她终是忍无可忍的发出一声闷哼。

身体仿佛被打开了,敞开着,迎接陌生的入侵,但这份入侵一点都不似往常,其带来的波涛势不可挡,把她抛起,在波涛中沉浮。身体燥热,心率加快,她只能张开嘴吞吐更多气体,紊乱的呼吸伴随着几声实在忍不住的闷哼,听起来勾人又妩媚。

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这种声音,只是眼下已无暇思考了,随着那张热气腾腾的嘴再把她含住,舌尖巧妙的舔过红肿的花豆,她猛地弓起了身子,大脑一片空白。

叶流觞感到唇上一热,紧接着舌下的甬道便抽搐起来,更多清液从中挤出,她把那些液体尽数舔去,确保那里又恢复了一片干净无暇的模样,这才抬起头来。

“少夫人?”

那要强的女子仍是笔直的躺在床上,只是身子却松软了许多,不再是一具僵尸的样子。她的头发散落在床的两侧,几缕贴在脸庞,柔和了她的五官,记忆中面无表情的脸也变了模样,春桃的粉在她的双颊氤氲开,眼神不再是以往那般冷然,眼底含着湿意,春波荡漾,藏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叶流觞震惊的看着变了一个人般的少夫人,惊讶于那位清冷无双的主母,动了情竟是如此柔弱妩媚。

“怎么了?可是不舒服?”她紧张的问。

“没、没有。”柳无依不太敢看叶流觞,方才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觉得非常舒服,舒服到不会应对,最后连神智也飘远了,现在回过神来感觉也怪怪的,心里空空的,很迷茫。

莫非鱼水之欢的感觉是如此?可笑嫁于林宇一年多了,最后竟然在元妓这里体会了鱼水之欢的快活。

“没有便好,现在夫人可还需要?还是说直接歇下?”叶流觞耐心的问。

耳边传来女郎好听的声音,柳无依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叶流觞。叶流觞坐在床上,没有任何猴急的举动,她不禁暗忖,这家伙还挺有原则的,不像那些天元看到个坤泽就如同发情的野兽,她不由自主上下打量起来,视线最后落在叶流觞身下。

半掩在层层迭迭的衣物下,那里仅有一个微不可察的起伏,显然不是精神的状态。她皱了皱眉,这人竟然!虽然惊喜于叶流觞的老实,但这也太过老实了些。

难道是她没有吸引力!

叶流觞自然也发现少夫人不悦的目光,寻着目光低头一看,顿时羞的大臊,方才还精神抖擞的“小流觞”,此时已是泄气般垂下了头。

叶流觞忙捂住身下,定是方才心无杂念的伺候少夫人,自己的天元气概便萎蔫了。

“我弄一下就好了。”她尴尬的侧过身,想要自己揉一揉,只是一只手比她更快。

一个天元当着自己的面失去了气概,这是任何一个坤泽都无法接受的事,柳无依掀开遮挡的布料,出现在眼前的东西却令她惊喜无比。

叶流觞的这里生的十分粉嫩,干净无暇,安稳的躺在腿间,只有根部有些稀疏的毛发,看着不仅毫无杀伤力,甚至还有些可爱。天元的这处也会可爱吗?真是见鬼了,她摸了摸,而后试着捏了捏,叶流觞的脸顿时涨的通红。

“夫人,我自己来就好。”叶流觞一动不敢动,被人拿捏的感觉很怪异,特别是此人还是少夫人。

少夫人不像二夫人那么急色,只是轻轻捏她,不疼,却让她很不好意思。少夫人是那样大气端庄的女子,是书香门第,这双素手此生只用来抚琴弄墨,或拨弄珠算,而这样的一双手此时却捏着她那里。

叶流觞一阵哆嗦,身子也羞红了。

“无碍,你方才帮了我,我现在也想帮你,礼尚往来,怎的?堂堂大天元却比那待字闺中的小坤还要害羞不成?”柳无依又捏了捏她,叶流觞又颤了颤,她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之处,这小天元当真敏感的很,见她这么青涩,她忽然很想逗她。

柳无依有意觑了她一眼,随后右手捏着她的肉茎,左手开始解开身上的衣服,把发育良好的身体稍微暴露出来一些。

叶流觞在她解开衣服的时候便垂下了头,心下忍不住腹诽:这一本正经的少夫人作何忽然在她面前脱衣裳?她的脸又一次红的通透,不敢去看少夫人的身姿,只是她不敢看,有人却非要她去看。

手腕忽然被抓住,带着往前探,紧接着放在一处柔软温热的地方。

“少……少夫人!”叶流觞下意识把手缩回来,却被牢牢按住了,只见她的手正按在少夫人绵软的胸前,透过指缝,她看到了一抹隐在衣衫下的俏粉。

她后背的汗毛都被激的竖起,少夫人竟是这般热情的吗?热情的她无法抵抗,她欲逃,怀里更快的钻进来一个柔软馨香的胴体。

身体被紧紧抱住,随后后颈的腺体上一股热息喷洒而至,顿时一阵电流从尾巴骨窜上天灵盖,电的浑身都麻了。着急的想说些什么,未等开口,一阵喑哑低柔的嗓音率先从耳边响了起来。

“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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