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离影】(23-24)
作者:tk73540代发
2025/02/06发表于:第一会所
是否首发:是
字数:24,321 字
第二十三章:痴心如梦
情之一字,如江湖,如风浪,迷蒙而变幻无常。有人倾尽一生,守望着一段不归的缘分,到头来,却换得秋水望穿,青丝成霜;有人朝夕相对,耳鬓厮磨,却终究敌不过光阴荏苒,红颜凋零。
人们总以为,深情不负,便可携手共白头。却不知,这世上多的是爱而不得,求而不能。当满腔热忱化作泡影,当执念如尘土般飘散,又有几人,能真的做到回首无悔?
情爱如剑,既可刻骨铭心,亦能寸寸伤人。若参不透,又如何能真正放下?若放不下,又何来潇洒一生?
初冬时节,荆门城巍然矗立于群山之间,三面环山,雄踞要冲,素有“荆山门户”之称。
城前汉江蜿蜒,如一条碧玉长练,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江风夹着寒意拂过,掠起河面层层涟漪。偶有商船破浪而来,船帆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远方的货物、消息,甚至一些不知名的江湖风波。
城中街巷炊烟袅袅,茶寮酒肆里飘出浓浓的暖香,掩不住人间的温情烟火。 来往的商贾披着厚衣,步履匆匆,夹杂着马蹄声和叫卖声,汇成一曲冬日商道的乐章。沿街的店铺鳞次栉比,有人卖温热的糖葫芦,有酒坊小二提壶热酒跑堂叫卖。寒霜悄悄攀上屋檐,凝成一层晶亮的白边,映衬得砖瓦苍凉,而人声鼎沸中却不见萧索。
远处的山峦笼在浓雾之中,如水墨丹青般晕染开来,时隐时现,仿佛江湖中的旧梦,飘渺而难以捉摸。
这里虽不及襄阳、江陵繁华,却是江湖中的一方要道,四海之人皆可能在此聚散。偶有行色匆匆的旅人,裹着蓑衣、肩负长剑,踏过寒霜而来,消失于小巷尽头。
“吱呀”一声,冷风裹挟着淡淡幽香涌入。黄昏将至,城东一家名为“聚贤居”的客栈里已是灯火通明,酒香四溢。客栈不大,却干净利落,来往多是江湖小贩或跑单帮的客商。一处临窗的角落里,坐着两个江湖汉子:一人贼眉鼠眼,形容猥琐;另一人满脸横肉,气势凶悍。二人倚着酒兴低声闲扯,不时发出压抑的怪笑。
掌柜抬头,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款款而入。她身姿轻灵,宛若凌波仙子,容颜清丽绝伦,丝毫不施粉黛,却美得令人移不开眼。那双眸子如寒潭秋水,清冷中带着疏离。掌柜愣在当场,连算盘珠都忘了拨动。那两名江湖汉子也停下闲谈,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满脸惊艳,其中满脸横肉者更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住店。”白衣女子声音清冷,却透着几分倦意,仿佛走了很远的路,也像心中藏着说不尽的忧虑。
掌柜这才回过神,连忙堆笑:“客官是要上房,还是普通客房?楼上临街有一间‘天字号’,窗外望街,清净舒适,您看——”
白衣女子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柜台上,语气依旧淡漠:“就那间吧。”
掌柜见银子分量不轻,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在柜台后翻找钥匙。待他抬头,却已不见那白衣女子的身影,再往楼上望去,只见一抹白影已到了二楼。他摇摇头,将银子拿起掂了掂,心道:这一锭,怕是够住半月有余了。
客栈角落里,那两个地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从白衣女子在柜台前付账,到她飘然上楼,再到那道白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两人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仿佛被勾了魂一般,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
“大哥,那妞真带劲!”贼眉鼠眼的瘦子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龙女消失的方向。
满脸横肉的壮汉咽了口唾沫:“确实够味,身段,气质,都没得挑。” 瘦子露出猥琐的笑容:“嘿嘿,大哥,你说咱哥俩有没有机会……” 壮汉摸了摸腰间的鬼头刀,沉声道:“别急,这娘们身手不一般,先摸清底细。”
“怕啥?有大哥你在,还怕她一个娘们不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瘦子借着酒劲壮胆。
壮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碗:“喝酒!这事,从长计议。”
两人继续喝酒,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楼上,各怀鬼胎。
门帘再度被掀开,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走了进来。那道士约莫三十出头,长眉俊目,双眸颇有神采,只是神情中带着几分痴迷,仿佛丢了魂一般。 “道长,您是吃饭还是住店?”掌柜依例询问。
道士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儿,目光呆滞。
“道长?道长?”掌柜又唤了几声。
道士这才如梦初醒,勉强把视线转向掌柜,声音干涩:“我……嗯……刚才那位白衣女子……”他指了指楼上,话却说不完整,目光又忍不住飘回楼梯处,似乎还想看见什么。
“本店不打听客人来历。”掌柜的语气已带了几分不快。
道士似在努力回想,又仿佛无话可说,最终只是在窗边坐下:“给我……来壶酒,上两个小菜吧。”
不久,小二端来热气腾腾的酒菜,他低声道谢,神色恍惚,目光时不时望向楼上。酒已下了数杯,菜肴却仍几乎未动。
角落里那两个江湖汉子看得有趣,低声窃笑:“瞧这道士,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出家人动了凡念,倒也难得。”
道士正自痴望楼上,门帘突然又被人掀起,只见一个形容瘦高、步履洒脱的道人大步进来,正是赵志敬,而先前的道士不是那痴迷小龙女的甄志丙还有谁? 赵志敬一眼瞧见那失魂落魄的师弟,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
“师弟,原来你在这儿自斟自饮?我还以为你去了哪里,一转眼便不见了。”赵志敬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甄志丙忙不迭地起身:“师兄……”脸上满是尴尬与慌乱。
“怎么?在这儿喝酒也不招呼我?”赵志敬在他对面坐下,唤来店小二,“再添副碗筷。”
甄志丙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赵志敬瞥见桌上未动的菜肴,似笑非笑:“叫了菜却不吃,莫非是在等我?”他也不等回答,自顾倒了一杯酒,“师弟可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正说话间,楼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只见一道白影从楼梯上翩然而下,转眼便出了客栈。赵志敬只来得及瞥见那清丽绝伦的容颜,便已心知师弟为何独自在此饮酒。
“师兄,我……”甄志丙话未出口,已下意识地起身追出门外。
赵志敬尚未来得及阻拦,就见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帘之外。他望着师弟远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街边行人渐稀,甄志丙远远紧跟那抹白影。忽然,她快步上前,追向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背影。那人转过身来。小龙女脚步微顿,清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失望。夕阳正沉,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孤寂的轮廓。晚风拂过,吹起她鬓边发丝,也轻轻撩动了甄志丙的心弦。
“你说她……”赵志敬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甄志丙身后,低声开口,“会不会也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凝视那道倩影,见她正缓步朝这边而来,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已有了盘算。 赵志敬上前一步,拱手道:“龙姑娘,别来无恙?”
忽见赵志敬与甄志丙两人,小龙女前行的步子微微一顿,目光在赵志敬身上停留片刻,又轻轻扫过甄志丙,神色淡漠如霜。
她未发一言,只作不见,抬脚径自前行。甄志丙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只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她清冷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角的拐角处。
小龙女行至客栈门前,恰逢那两地痞从里面踱步而出,脸上泛着酒足饭饱后的红晕。那满面横肉的汉子一见她,眼中顿时精光四射,带着几分醉意上前拦住去路:“哟,这不是巧了么!这位娘子,想必还未用膳吧?不如与在下共饮几杯如何?”言语轻佻,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
那贼眉鼠眼的同伴也凑上前来帮腔,眼中闪着醉意与贪婪,涎着脸笑道:“这位娘子,天色已晚,不如与咱们哥俩把酒言欢,共度良宵如何?”两人酒意上头,竟没发现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两名道士。
小龙女眉头微蹙,清冷的目光如冰刃般在二人身上一扫而过,语气淡漠如霜:“让开。”
“哟呵,还挺有脾气!”那贼眉鼠眼的汉子见状,也凑上前来,“我兄弟好意相邀,难道还能亏待了娘子不成?”
甄志丙在后方看得真切,心中怒火顿起。他疾步上前,抬手左右开弓,两记耳光重重扇在那满脸横肉的汉子脸上。
那汉子酒意霎时醒了大半,他捂着红肿的面颊,目眦欲裂,勃然大怒:“臭道士,找死!”说罢便扬起右拳,如铁锤般向甄志丙面门砸来。
甄志丙身形不动,出手如电,一把扣住那人手腕。他五指微微用力,那汉子立时发出一声惨叫,疼得冷汗直流,浸透了后背。
贼眉鼠眼的汉子见同伴吃亏,悄无声息地抽出腰间短剑,正要偷袭,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赵志敬不知何时已立在他身后,五指如钩,一把扣住他后颈,顺势猛地一甩,那人便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像滩烂泥般重重摔在地上,短剑跌落一旁。
“哼,不自量力!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敢在爷爷们面前撒野?还不快滚!”
“算你狠!这事没完!”那满脸横肉的汉子握着生痛的手腕,眼中却闪过一丝凶光。他咬牙切齿地说完,一把拉起地上的同伴,狼狈而去。
小龙女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混乱与她毫无关系。她看了看一脸殷勤的甄志丙,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身便进了客栈。
赵志敬忽然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师弟,你说她为何会出现在这荆门城中?”
甄志丙的身子微微一颤,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他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颤抖着:“师兄……”
“怎么?”赵志敬缓步踱到师弟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往事难忘?还是……”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心中仍有执念?”
“不,不是的。”甄志丙猛地抬头,面色惨白,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我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只是想赎罪……”
“赎罪?”赵志敬冷笑一声,“师弟,你我都知道,有些事,做过便是做过,永远也洗刷不掉。”他凑近师弟耳边,“更何况,你真的只是想赎罪吗?” 甄志丙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掌柜的,”赵志敬忽地转身,提高声音,“给我们安排两间房。”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脱力的师弟,眼底闪过一丝阴冷,“既然缘分未尽,不妨,再续前缘?”
暮色渐浓,残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龙女端坐在床榻之上,双手结印,试图以打坐平复心神。远处暮鸦归巢的啼声阵阵,更添几分萧索。
她本想让心绪如止水,却总是难以如愿。思绪仿佛谷中流水,逆也逆不得,偏又流向那个她努力想要淡忘,却又时时浮现的身影。每每想到,心口便似被什么轻轻牵动,一时难以名状。
正当她杂念丛生之际,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说话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掌柜慌乱的解释:“各位大人,小店都是正经客商……”
小龙女微微睁开双眼,屏息倾听,像是官府的人在查案。
“开门接受检查!”捕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缕淡淡幽香随风飘出。捕头抬眼望去,不禁一怔:门内立着一位白衣女子,容颜绝丽,气质冷然,如月下仙子般清远。那种不染尘埃的气息,让人不敢生半分亵渎之意。
捕头赶忙整了整衣冠,语气也随之放柔:“姑娘莫怪,近日城中不太平,奉上峰之命,例行检查。”
小龙女微微点头,轻声道:“请便。”
两名衙役入室搜查,捕头却似有话要说。他看着小龙女,放低了声音:“姑娘独自出门,还请多加留神。前些日子江陵传来消息,说有三名蒙古细作潜入我境,如今怕是藏在荆门城。”
“蒙古细作?”小龙女依旧语气平淡,但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异色。
“正是。”捕头见她似有兴趣,便继续道,“据说那三人皆是异邦打扮:一人形似波斯商贾,一人似道士模样,另一人像天竺苦行僧。这三人在江陵闹出不小动静,如今不知踪迹。姑娘若见到可疑之人,还请及时告知官府。”
小龙女听罢,只是微微颔首,算是知道了,便不再理会。
捕头原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她目中寒意凛然,神色清远,恍若隔世,终是收住话头,带着衙役退出房间。
门外依旧嘈杂,皆是房门开合的声响,衙役们步履交错,低声询问,走动声在木板上沉沉回荡。约莫半个时辰后,动静渐歇,楼下隐约传来几声叮嘱:“掌柜的,若见可疑之人,速速报官。”随后,一切归于沉寂,官府的人已然撤去。 房中重归寂静。她盘膝坐定,缓缓吐纳,呼吸随内息起伏,身心渐入空明。然而,外界的声响依旧未曾彻底散去。
隔壁房内,两名客商似仍未入睡,交谈声透过木板,隐隐传入耳中。 一个沙哑的声音悠悠响起:“这些蒙古人,真真是可恨。大老远跑来我大宋地界,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拐卖我大宋子民,还说什么招兵买马……” “嘘,小声些。”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说起可恨,江陵丐帮那帮人更可恨。堂堂七十二分舵之一,居然暗中勾结蒙古人,私相授受。啧啧,难怪……” “可不是。前些日子一夜之间,整个江陵分舵被屠个精光,这不是现世报是什么?”沙哑声音中带着几分快意,“事后才查出他们暗中做的那些勾当,这叫天理昭昭……”
“报应,真是报应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似在回味这件大快人心的事。
小龙女静静坐着,听着隔壁说起丐帮江陵分舵的事。丐帮,勾结蒙古…… 寒风如刀,荆门城西。
破败的院落伫立在风雨飘摇之中,墙角的青苔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屋内一盏孤灯,在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恍如鬼魅起舞。 尼摩星靠在墙角,那张古铜色的脸庞此刻已没了血色。胸前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一丝丝腥气在风中弥漫。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紧闭着,只有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显示出这位天竺高手正在忍受着非人的痛楚。
尹克西的步伐沉重而焦躁,一下下重重地踏在地板上。这位波斯商人平日里精明干练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安:“三天了,”他突然停住脚步,冷冷地道,“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潇湘子倚在窗边,目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这个道士打扮的高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那一双眼睛里却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他让我们等,自然有他的道理。”话虽如此说,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那根阴森可怖的哭丧棒。
“等?”尹克西冷笑一声,转头看着尼摩星苍白的脸色,“你看他还能等多久?”
正说话间,尼摩星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洒出一朵暗红的花。“这伤……”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等不及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轻而缓,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三人心头,令人心跳骤停。
“谁?”尹克西手按金龙鞭,目光凌厉,沉声问道。
无人应答。
他眉头微皱,几步上前,拉开院门,冷风灌入院内,带着刺骨的夜露之气。门外,一个身形瘦削的人站在黑暗中,身着玄青色锦缎长服,外罩绣有云纹的黑色披风,腰间系着玉带。头戴乌纱幞头,幞头上镶嵌着一颗暗银色珠子,在夜色中泛着幽光。他脸色苍白如霜,下巴光洁无须,目光幽冷,一派宫中禁卫总管的气度。
风吹过,他轻轻拢了拢衣襟,仿佛夜寒让他微感不适。那双细长的手腕从云纹披风中探出,白得几近透明,宛如凝脂。
尹克西让开身子,那人步履轻缓地走入院中,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带着逼人的阴寒。
“咱家奉命前来告知,江陵那边已派人寻你们了。”他声音柔和,却如寒风穿骨,字字犹如刀锋,令人心头发紧。
“一路向东,一路向北。”他轻轻抖动拂尘,银丝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令人不安。“明面上说是办差,实则……”他顿了顿,唇边笑意一冷,“是冲着诸位来的。”
尹克西和潇湘子对视一眼,眼中多了几分戒备。
“官府正在收网呐。”他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惊扰了夜色。话音刚落,他微微咳嗽一声,以手绢掩住嘴角,似因多言而不适。“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他目光在尼摩星身上停留片刻,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包裹,轻轻放在桌上。“这是咱家特意准备的上好金创药,先给诸位止血。半个时辰后到东门码头,寻那挂青布灯笼的商船,自有人接应。”
转而扫向尹克西和潇湘子,他的眼神阴柔而锐利,如蛇信般冰冷,仿佛要看透他们的心思。沉默片刻,他忽而出声,嗓音阴冷黏腻,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势:“东西呢?”
二人一怔,略一迟疑,尹克西终是探手入怀,取出一封信笺,恭敬递上。 他接过信,修长苍白的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似在确认什么。随后,他将信笺小心收入袖中,动作之郑重,宛如对待稀世珍宝。
“今晚过后,咱家奉劝二位,莫要再踏足大宋一步。”他压低声音,语气阴森,字字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
话音方落,他已转身而去。那身形飘忽如鬼魅,脚步轻若无声,转眼便消失在夜色深处。
屋内昏黄的灯火摇曳不定,寒意渐浓,仿佛那人带来的阴冷之气,还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尹克西与潇湘子不约而同地望向角落,只见尼摩星倚靠墙边,胸前布带已被鲜血浸透,面色苍白如纸,唇瓣干裂,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你们走吧。”尼摩星忽然睁开眼,声音轻如游丝,却透着一股坚毅。 “一起走。”尹克西低声说,缓步上前,在他身旁蹲下,细看他脸上的惨白。“不是说好了……”
“正因如此。”尼摩星打断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在尹克西眼前轻轻晃了晃。“这东西,你们带走。我留下,替你们引开追兵。”
他目光决绝,仿佛将最后的勇气全部凝聚在这一刻。
潇湘子张了张口,眼眶微红:“可是——”
“别说了。”尼摩星扯出一抹苦笑,却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凉气。“我这副样子,走不了多远。带着我,只会连累你们。”
尹克西沉默片刻,接过信笺,收入怀中。他挺直腰背,声音沙哑但坚定:“咱们一道走,谁也不能落下。”
尼摩星轻轻叹息一声,那声叹息里满是无奈与不舍。他闭上眼,将头靠在墙上,胸口微微起伏,呼吸逐渐平稳。
“得赶紧给他敷药。”潇湘子皱眉看向尼摩星的伤口。
尹克西扶住他的肩膀,解开布条,低声道:“忍住。”
就在尹克西替尼摩星解开布条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踩过了积雪,又似有衣物摩擦树枝的声音。
尹克西与潇湘子几乎同时抬头,目光凌厉,手中兵器微微一紧。
“有人。”潇湘子低声道,眼神警觉。
尹克西将尼摩星轻轻放靠在墙上,轻步走向门边,透过狭窄的缝隙朝外望去。 青石小巷夜色沉沉,墙根下结着薄霜,湿滑的青砖泛着微光。两道脚步声轻轻回响。
“妈的,总算拿到了货。”老大拍了拍怀里的布包,嘴角浮现一丝阴笑。 “那小娘们今晚逃不掉了。”老三搓着手,兴奋地咧嘴,“冷得像冰块,等‘料子’发作,看她还能倔多久。”
“再倔也得软成水。”老大咧嘴轻笑,“乖乖跪着伺候咱,乐够了就撤。”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经过低矮的院墙。院内昏黄的灯火微微摇曳,风吹枯枝,影子摇曳如鬼魅。
老三望了一眼院墙,压低声音道:“赶紧去客栈吧,别惹麻烦。”
“怕什么!弄完就走,谁能管得了?”老大嗤笑一声,拍了拍怀中布包,脚步渐远。
聚贤居客栈外
夜风微寒,窗纸轻轻作响。两道黑影停在客栈外。
“就是这间,二楼靠里。”老三指了指,嘴角阴笑。
“你上去,我在下面接应,干利索点。”老大将布包交给他。
“放心。”老三接过,一跃而上,几下便攀到二楼窗前。他取出吹管,小心戳破窗纸,将吹管探入。
就在此时,屋内一道黑影迎面飞来,快如闪电。
“砰!”巨响乍起,一张凳子破窗而出,正面砸中不轨之人。老三整个人从二楼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昏死。
老大脸色大变,转身撒腿便跑,不敢多做停留。
一道白影自破碎的窗口飘然而出,在月色下如雪般皎洁,朝着前方逃窜的黑影追去。小龙女脚尖轻点屋顶,每一个起落都轻盈似燕,素袍在夜风中翻飞,如一缕清烟般紧随其后。
老大狂奔不止,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巷道中回荡。他回首一望,见那白衣女子如鬼魅般紧追不舍,心中暗暗叫苦,不敢有丝毫停顿,更加拼命地向前奔去。寒风割面,汗水浸透衣衫,可就在他即将抵达巷口之时。
一道寒光乍现。
他瞳孔骤缩,还未看清眼前之物,便听得一声刀风划破夜色。
“唰”的一声轻响,一柄长刀凌空斩下。刀光如电,势如奔雷,锋刃过处,将他头颅与身躯一击分离。热血喷涌,染红了青石地面。他的头颅在空中翻滚几圈,重重落地,面容上犹带着未及消散的惊恐。
无头的身躯向前栽倒,鲜血迅速在地面蔓延,在月光下泛着一抹骇人的暗红。 小龙女伫立在屋顶,青丝随风轻扬,衣袂飘飘。她美目远眺,凝视着前方的一切。月光下,她那抹白影宛如融入了夜色之中。
远处的院落中,刀光剑影交错,杀声隐隐。十余名黑衣人迅捷如影,围攻着院内的三人,劲风卷动枯叶飞舞,兵器交击声刺破夜空,寒光透出森冷杀意。 小龙女驻足屋脊,目光扫过院中。一个身着异域锦袍、如商人模样的人挥舞金色长鞭,一名道士手持乌黑长棒,天竺僧人手中一条细长如蛇的兵器。 她微蹙娥眉,隐约觉得三人就是官府差役口中的那个蒙古细作。
一声闷响,那天竺僧人兵器断裂,寒光掠过胸膛,鲜血喷涌,溅落青石地面。他踉跄几步,仰面倒下。
异域商人眼见不妙,带着那道士迅速朝城西方向撤退,十数道黑影疾速掠出,追向城西。
院中渐渐归于死寂,刀光与杀声仿佛随着敌人的退散一并消失,只剩寒风卷过地上的枯叶,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尼摩星静静地倒在血泊中,暗红的鲜血顺着青石缝隙缓缓流淌,月光洒下,血迹宛若妖异的花朵在青石上绽放,凄冷而刺目。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夜风轻拂,卷起落叶飘零,仿佛天地也在为这一场无声的杀戮默哀。
一道白影自屋檐飘然落下,衣袂轻扬,宛若月华流动。她步履无声,青丝垂肩,眸中透着如秋水般的静谧。
尼摩星的眼皮微颤,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中,那白衣胜雪的身影如同天竺传说中的吉祥天女降临,带着圣洁与解脱。他的心中涌起一丝温暖,泪水滑落。 喉间腥甜翻涌,尼摩星嘴角溢出血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指尖轻轻颤动,断断续续地吐出:“……果……哇……果哇……”
声音微弱而含混,仿佛被血腥堵在喉中,又像是异邦口音使得发音模糊不清。然而那含糊的两个音节,却像一道闷雷,瞬间击在小龙女心上。
她身子猛然一颤,耳中那陌生又熟悉的音节,像撕开封尘已久的记忆。她的呼吸停滞,目光骤然凝住,胸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般难以起伏。
她上前一步,俯身靠近,唇微微张开,仿佛要问出口——“你说什么?” 但尼摩星双眼微睁,眸中最后一丝生机已然散去,呼吸停滞,手指垂落,身体渐渐僵冷。
小龙女怔怔凝视着他,唇边的问话如哽在喉,久久未能说出。寒风卷起她的衣袖,猎猎作响,月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细长,却掩不住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恍惚。
尼摩星嘴角浮现出一抹安然的笑意,泪水随之滑落,仿佛在这最后的回应中得到了救赎。他的眼神渐渐沉静,伴随夜风,灵魂飘然远去,再无声息。 小龙女眉心微蹙,耳中那模糊的音节仿佛挥之不去,像潮水般反复涌上心头。她站在夜风中,目光落在尼摩星冰冷的尸体上,却无法集中思绪。胸口微微起伏,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袖。
那声音仿佛仍在耳边回响,她怔怔站立,心绪乱如飞絮,竟未察觉到远处传来的杂沓脚步声。
“龙姑娘!”一声急促的呼喊骤然打破夜色。
小龙女猛然一颤,仿佛从梦中惊醒般抬头回望。甄志丙快步上前,焦急地在她身上扫视,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们……”小龙女眸中闪过一丝恍惚,声音低而轻,像是刚从混乱中找回自己,“你们来做什么?”
甄志丙怔住,嘴唇微张,却不知如何作答。赵志敬上前一步,朝她拱手,语气温和:“见龙姑娘深夜独行,特来护送。师弟一片赤诚,姑娘莫怪。” 小龙女没有回应,心中仍是波澜未平,胸中压抑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夜风吹动她的衣襟,带着寒意,仿佛将她从混沌中一点点拉回。
赵志敬续道:“江湖险恶,龙姑娘孤身不便。我二人愿送一程,权作昔日香火情。”
“不必。”小龙女冷冷吐出两个字,随即身形飘然掠起,足尖轻点,几息间已融入茫茫夜色。
赵志敬望着小龙女消失的方向,轻轻摇头,笑意中透着几分玩味:“师弟,你瞧见没有?她可没半点留恋。”
甄志丙咬紧牙关,拳头微微收紧,低声道:“她一个人太危险了。” 赵志敬轻笑,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怎么,还想追上去?”语气中夹着几分调侃,似是挖苦,又似怂恿。
甄志丙面色微变,喉结微动,却终究未答,只低头盯着地面,神情复杂。赵志敬见状,淡然一笑,袖袍一拂,转身朝院外走去,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师弟啊,有些事,追得上人,却追不上心。”
月色如水,密林中一道白影疾掠而过。小龙女施展轻功,身形如燕,脚尖轻点枝桠,宛若流光掠过林间。
那天竺僧人临终前的断续话语,虽模糊不清,却在她心头掀起滔天巨浪。那两个字眼,与她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重叠,令她魂魄震颤。她提气疾行,一刻也不愿耽搁。
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息飘来。她循着气味靠近,月光下,草地上横卧着一具尸体,正是那天竺僧人的同伴。死者身着褐色道袍,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小龙女目光扫过四周,草地上脚印凌乱交错,一道血迹蜿蜒向前。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玉足轻点,身形没入夜色深处。
荆山的一片荒地上。地面杂草丛生,乱石嶙峋,透着一股死寂之意。空地边缘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夜风呼啸,吹得崖边野草瑟瑟发抖。
十余名黑衣人手持长刀,如狼群般缓缓逼近尹克西。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尹克西胸口剧烈起伏,金龙鞭垂落在地,鲜血染红衣襟。
他死死盯着黑衣人,咬牙低吼:“想要老子的命——也得付出代价!” 一声唿哨,十余道刀光扑来。尹克西怒吼着挥鞭迎战,但力竭之下,动作逐渐迟缓,鲜血洒满草地。
就在刀光即将吞噬他之际,一声清啸划破夜空。
一道白影凌空而至,剑光乍现,几名黑衣人惨叫倒地。尹克西抬头,只见小龙女手持长剑,清冷绝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凛然杀意。
“你……”尹克西又惊又疑,一时语塞。
小龙女未答话,剑势轻灵,将靠近的黑衣人尽数逼退。她身法飘逸,剑光如游龙,几招间已令敌人难以近身。
这些黑衣人悍不畏死,虽接连倒下,却仍红着眼疯狂扑来。小龙女剑法轻灵,剑光如清冷的水月划破黑夜,剑影闪处,两名黑衣人惨叫倒地。尹克西咬紧牙关,金龙鞭翻飞如腾空巨龙,鞭影呼啸,一鞭抽飞一名黑衣人。
二人剑鞭交错,默契十足。小龙女长剑一挑,划过敌人的护臂,带出一道血花。尹克西紧随其后,金龙鞭横扫,再击倒一人。剑势与鞭影交相辉映,杀机四伏间,又有三名黑衣人接连倒地,鲜血洒满荒地。片刻间,场上竟只剩寥寥几名黑衣人,身形踉跄,惊惧交加,不敢再轻易逼近。
就在此时,远处林间传来低沉而有节奏的马蹄声,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暗中潜伏着危险。黑衣人闻声一顿,纷纷后撤,垂手而立。
小龙女循声望去,只见一骑缓缓自林中踱出,马上之人身形瘦削,身着玄青色锦缎长服,外罩绣有云纹的黑色披风,头戴乌纱幞头,幞头上那枚暗银色珠子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尹克西见状,神色微变,眼中闪过几分不自然。
那人勒住马匹,阴柔的目光如毒蛇般落在小龙女身上,声音黏腻:“好个标致的小丫头,可惜多管闲事的人,向来难得善终。”
说罢,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披风,转目看向尹克西,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尹克西,咱家还真是小瞧了你,居然敢拿假的东西来糊弄咱家?”他右手轻抚腰间长剑,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你可知道,欺骗咱家的下场是什么?”
小龙女感到对方身上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心中一凛,蹙眉问道:“阁下是谁?”
“咱家是谁?小丫头倒是好奇。”曹正淳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鞘,剑锋冷光在月色下泛着阴冷的寒芒。”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咱家乃内侍省总管曹正淳,奉旨办案。“他目光如毒蛇般扫过二人,嘴角勾起冷笑:“那东西,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话音未落,曹正淳腰间长剑骤然出鞘,剑光如电,带起一片森寒气息,直扑小龙女和尹克西!劲风呼啸,衣袂猎猎作响。
小龙女长剑横于胸前,一招“清心普善”护住上身,剑身寒光闪动,显然灌注了内力。曹正淳冷笑,长剑一抖,剑光如电,凌厉袭来。小龙女一招“玉洁冰清“挥剑回环,剑光如月华般护住周身,将对方攻势尽数挡下。
“有点门道!”曹正淳眯眼冷笑,手中长剑斜刺,一记“追风逐电”直取小龙女下盘。小龙女身形轻盈,一招“冷月窥人”飘然后退,长剑顺势划出弧光,直指曹正淳手腕。曹正淳剑招变幻莫测,内力深厚,每一剑都逼得小龙女连连后退。 小龙女心中暗凛:“好深厚的内力!”她虽剑法精妙,却因内力稍逊,渐渐落入下风。
尹克西见状,暴喝一声:“阉贼,休要伤她!”金龙鞭破空而至,直击曹正淳背心。
曹正淳冷哼:“不自量力!”剑光一分为二,左路封住小龙女来势,右路迎上尹克西金龙鞭。“铛!”金龙鞭与长剑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尹克西只觉一股巨力袭来,震得虎口发麻,金龙鞭险些脱手,心中大骇:“这阉贼内力竟如此恐怖!”
小龙女见状,清啸一声,长剑猛然一振,破开曹正淳封锁,身形一转,一招“锦瑟
无端”直刺其左肩。
尹克西与小龙女虽是初次联手,却配合默契。金龙鞭势大力沉,专攻上路;玉女素心剑轻灵飘逸,专找破绽。一刚一柔,竟将曹正淳的凌厉剑势尽数化解。 “负隅顽抗!”曹正淳厉喝一声,长剑陡然加快,如毒龙吐信般猛然刺出,剑势裹挟着阴寒内劲朝尹克西袭来。
尹克西咬牙怒吼,拼尽残余内力,金龙鞭卷起一道气浪,正面挡下那凌厉剑势。然而,他内力大损,鞭势已显迟滞,未能察觉那一缕剑光在空中灵活一转,从侧面如灵蛇般迅速袭来。
“噗!”剑锋掠过他的胸侧,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尹克西尚未站稳,曹正淳脚下一转,一记凌厉横扫已然踢至。 “砰!”尹克西胸口剧震,身形如断线风筝般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之上,碎石飞溅。
剑光一闪,小龙女一招“淡菊傲霜“,直刺曹正淳咽喉。曹正淳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疾挑,剑光暴涨,如银蛇般翻卷,裹挟着阴寒内力,瞬间将小龙女笼罩其中。 “铛!”两剑相交,一股阴寒内力却顺着剑身涌来,震得小龙女虎口发麻,身形不稳,连退数步。她脚下已是悬崖边缘,碎石被她踩得簌簌滚落深渊。
曹正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寒芒。“丫头,无路可退了吧?”
小龙女被逼至悬崖边缘,眼看已是退无可退。她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手中长剑突然回转,剑尖斜指地面,摆出了一个看似收招的姿势。
曹正淳见状,心中冷笑:“强弩之末,还想虚张声势?”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小龙女原本看似收招的长剑,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刺出!这一剑迅捷无比,剑身发出“嗡嗡”的颤鸣,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取曹正淳的眉心! 这一剑,正是玉女素心剑法中的杀招——“玉碎昆冈”!剑光决绝,去势如雷,剑锋直指曹正淳胸口,势若破竹,毫无退路。
曹正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身形微侧,长剑疾走,精准迎向剑身侧面。他巧妙借力一引,顺势偏转小龙女的攻势。
“铛——!”
两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剑势交错之际,曹正淳的剑锋灵巧一绕,顺势压制住小龙女的长剑。
曹正淳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似乎胜券在握,冷声道:“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他准备彻底压制之际,脸色陡然一变!小龙女这一剑竟是虚招,她真正的杀招,藏在左手的一枚金针中!银针借着长剑相击的掩护,悄然滑出,直取曹正淳咽喉!
这一招诡谲迅捷,令曹正淳猝不及防。
曹正淳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小龙女竟然还有如此后招!仓促之间,身子猛地一偏,险险避过致命一击。
然而,这银针来得实在太快,曹正淳虽然避开了要害,却还是被银针擦着脸颊而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曹正淳又惊又怒,身形向后疾退数尺,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而小龙女则借着这一招的机会,腰身微沉,蓄势再上。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脚下的岩石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碎裂声。
她心头一颤,顿感不妙。
曹正淳微微喘息,伸手抹去脸上的血痕,眼中阴鸷之色一闪即逝。忽然,他眸光一凝,瞳孔微缩,骤然又放大!
只见那岩石裂痕四散,如蛛网般扩开,“咔嚓”一声,崖沿竟猛地塌陷一角。小龙女足下一滑,身形猛然失控,整个人向后倾去,衣袂翻飞,宛如坠落云端的仙羽。
“小心!”尹克西脸色煞白,嗓音撕裂般喊出。
曹正淳面色骤变,身形化作一道黑影疾冲而出。他手指探向小龙女的腰带,指尖几乎触到那随风飘荡的衣角,却终究差了半寸,眼睁睁看着那抹倩影消失在崖边。
衣衫如蝶,飘坠而下,转瞬便被夜色吞噬。
这一刻,就连曹正淳这样心狠手辣之人,也不由自主地想要挽留。那一袭白衣在风中飘荡,青丝如瀑般散开,恰似一只折翼的仙鹤从九天跌落,那般清丽孤绝的身影,让人心头一阵揪痛。
这并非单纯的怜悯之心,而是源自人性最深处的本能:当看到如此美好的生命即将陨落,哪怕是最为冷酷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守护之意。就像黑暗中的人总会不自觉地追逐光明,他们出手相救的瞬间,不过是遵循着内心深处对完美的执着追求。
“龙姑娘——!”
凄厉的呼喊声划破夜空,声音未落, 一道身影已如闪电般从曹正淳身侧掠过,带起一阵劲风,衣袂翻飞间, 竟是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悬崖!
这变故兔起鹘落,曹正淳甚至没能看清那人的样貌,只隐约瞥见一抹道袍的影子。 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宦海沉浮四十载,他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人心险恶,却从未见过这般痴情决绝的纵身——仿佛那万丈深渊不是通往死亡的绝路,而是通往极乐的归途。 曹正淳缓步走至崖边。他凝视着深渊中翻涌的黑雾,隐约仿佛能听见崖底的鬼啸。
他缓缓闭上眼,像是在倾听,又像是在追忆什么。片刻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喉结微动,低声吐出半阙残诗:
断魂崖下断魂桥,
崖上飞鸟声声嚎。
一步踏空魂难返,
风吹草动似人号。
诗声散入寒风中,随夜色一同消失。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那一丝柔软很快被漠然取代。他转看着倒地的尹克西,语气平静而冰冷:“密涵,你是什么时候给她的?”
尹克西碧色的瞳孔映着惨淡月光,喉间发出低哑的咯咯声,嘴唇轻颤,却依旧一言不发。
曹正淳盯了他片刻,轻笑一声,仿佛这答案已不重要。他翻身上马,马鞭轻轻一扬,凌空抽出清脆的响声,蹄声踏碎满地月光。身影随之消失在黑暗中,留下山间一片寂静。
第二十四章:过零丁洋
世人常道,相思无远近之别,守望亦不以岁月为限。此情,恰似连理枝,纵然相去千里,其根亦相连;又似心之所系,无论其人在与不在,情之所钟,未尝稍改。绝情谷中光阴荏苒,最谙此间真味。
谷中寒潭,终年凛冽,明镜止水,辉映穹苍;古木森森,四时常青,若忠仆守卫此间清幽。石阶斑驳,青苔侵蚀,尽显岁月沧桑。凡尘俗世,终成过眼云烟,足迹亦随之而逝,唯余相思,亘古不变。情之一字,世人难参。或曰执念,徒惹人烦扰;或曰牵挂,平添几分愁绪。然则个中滋味,实非常人所能道,正如谷中云雾:缥缈无形,却萦绕于心,如茧丝缠绵。
天下皆谓绝情谷“绝情”,殊不知此地深藏至情至性,此情之坚,足比磐石。杨过伫立谷中,环顾四野,景物依稀,心中豁然开朗:情之真谛,非朝朝暮暮之相守,而在于寻常点滴之关切。昔年她授业之时,殷殷之情,宛若仙子临凡;为他疗伤之时,柔情似水,恰似月华倾泻;昔年她授业之时,殷殷之情,宛若仙子临凡;为他疗伤之时,柔情似水,恰似月华倾泻;情到浓时,四目相对,胜却巫山云雨, 彼此的心意早已融为一体。 此情难言,却如山川般永恒,铭心刻骨。 洞府石门紧闭,缝隙间蛛网交织,许久无人至。杨过推门而入,只见一室萧索,尘埃满地,空中隐隐透着霉味,不禁心头一紧。
他目光流转,见案上经卷蒙尘,琴台结网,床榻上覆着薄薄一层灰。处处都在诉说主人久未归来。杨过驻足室中,百感交集,心绪纷乱。
“待我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回来时定会欢喜。”杨过轻叹一声,取过扫帚,一处处细心收拾。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无限柔情。方寸之地里,多少往事萦绕:案前曾共读诗书;琴旁看她轻抚丝弦;床榻上仿佛尚留她的淡淡体香。一砖一瓦,无不唤起思念。
直到他整理衣柜,轻轻拿起几件落满灰尘的衣物,心中想着待会儿要将它们洗净晾晒。正当他将衣物移开时,目光忽然被角落里的某物吸引——那是一双略微泛黄的小鞋。
杨过怔了一下,缓缓伸手将其捧起,指尖轻轻拂过布面,感受着岁月留下的微微粗糙感。那是婴儿所用之物,虽已有些陈旧,针脚却极为细密,鞋面上隐约还能看到绣着的几片小花,显见制作者曾用心良苦。
他呆立片刻,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涌上——原来她也曾有此念想,曾经在这静谧的洞府中,悄悄憧憬着他们能有一个稚子相伴。
想当年她独坐此间,一针一线地缝制这小小鞋履时,心绪该是多么复杂?杨过轻轻拭去鞋上的灰尘,将它郑重放在床头。心想:待她归来,不仅见这洞府焕然一新,也会明白自己已知晓她那深藏的心意。念及此处,他不禁莞尔。 可是那抹笑意才刚浮现,却又渐渐凝固。阳光斜斜洒入洞中,将那双小鞋映得忽明忽暗。杨过怔怔望着,眉头不觉微蹙,心中泛起一丝异样,这异样,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他努力地想要平复心绪,可是,这双小鞋却像带着某种魔力一般,牵动着他的思绪,让他隐隐不安起来。
八年来,她真就一人独自生活在这片天地?或许只有她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风穿过崖顶,带着大地的寒意,低声呢喃。世间的每一处角落,都仿佛有其命定的轨迹,繁华或荒芜,静谧或喧嚣,皆在天地间各自成局,却彼此交织、难分主次。正如人心,明面上的平静常掩盖着暗潮涌动,许多未曾说出口的心事,往往比表面的波澜更加深沉。
或许,真正的困境从来不是来自外界的风雨,而是内心无法解开的枷锁。人所行之路,有时并非追寻出口,而是试图与自己的影子和解。只是,有些人走得快,有些人,却注定走得漫长。
薄云渐起,遮住了西斜的阳光,山谷中逐渐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阴影。轻柔的风掠过枝叶,发出沙沙之响,恍若时光的低语,温柔而绵长。落叶在空中旋舞,似是大地将逝去的记忆被轻轻托起,归于尘土。
崖壁之上,枯藤纵横,嶙峋的岩石间偶有寒风穿过,带来细碎的冷意。她缓步前行,素白的衣袂微微扬起,青丝在风中轻舞,仿佛天地间一缕孤寂的幽魂,步履无声,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执念。
迷蒙中,她仿佛又回到了绝情谷底,那片与世隔绝的幽深之地。寒潭碧波微漾,藤萝如瀑,自崖间垂落,随风轻晃。谷中山风掠过,卷起一阵湿润的水雾,悄然沾湿了她的衣袖,也沾湿了她心底那抹难解的思绪。
那人撑着棕榈叶,穿过雨帘而来。雨珠打在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似在诉说那一夜的缠绵。石室烛影摇曳,他温暖的指尖轻轻拭去她额间雨珠,她微闭凤目,任由他的气息将自己包围。那一刻,仿佛连绝情谷的寒气也被融化。 寒潭畔常有她散落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泻在青石之上。她倚在石室门边,一针一线,纤手翻飞。小小的鞋样渐渐成形,承载着她对未来的憧憬。他总是悄然而至,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她嫣然一笑,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只道这般时光能够长久。
然而世事无常,一如他来时无声,去时亦无息。她推开石室,但见石桌上一封书信,在晨光中泛着淡淡青色。山风掠过,轻轻掀动信笺,如同掀动她心底那段埋藏多年的心事。
这一场情缘,恍如梦幻,却在心底激起层层涟漪。她试图追忆他的容颜,却似那谷中清晨的雾气,怎么也抓不住。唯有那一双亲手缝制的小鞋,静静躺在谷中的某个角落,见证着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荆山,断魂崖底
小龙女幽幽转醒,但觉耳畔风声细碎,流水声清冽动听。她玉手轻撑,缓缓起身,纤纤素指陷入身下厚实的枯草之中。举目四顾,但见数株古木挺立,虬枝盘错,残雪未消,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恍如一幅冬日丹青。
环顾四周,青崖如屏,将这方寸之地团团围住。崖壁之上,枯藤如瀑,纵横交错,霜雪点点,宛若天工之手随意点缀。这一方天地,虽值寒冬,却因地势奇特,不见凛冽,仿佛是上天特意遗落在人间的一处净土,又似乱世中难得的一片桃源。
“我……尚在人世?”小龙女轻语,声若细丝,透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庆幸。
她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痛楚,纤腰微曲,玉手轻抚胸口。低眸细看,但见一身素白长裙已是多处破损,胸前一道长长裂痕,几近划破里衣,隐约可见肌肤如玉。
四下俱寂,唯有溪水潺潺,在这空旷谷底,愈显清冽。斜阳的金辉透过崖顶缝隙洒落,为她散落的青丝染上一层淡淡金晕,也照亮了她破损衣衫下那令人心颤的绝世之姿。原本清冷圣洁的白衣,此刻却因残破而平添几分凄美,几分柔弱,几分令人怜惜的破碎之美。
小龙女轻阖凤目,纤长的睫毛微颤,脑海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再次浮现。山风掠过,拂动她鬓边青丝,也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狂风怒号,裹挟着碎石枯叶,如群魔乱舞般抽打在身上。小龙女身形如断线的纸鸢,急速向下坠落,失重的恐惧紧紧攫住心脏。崖壁陡峭,怪石嶙峋,在眼前飞速掠过,仿佛死神的镰刀随时会将她撕碎。
这熟悉的坠落感,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数年前的绝情谷——那时的她万念俱灰,心中一心求死。然而此刻不同,未知的深渊带来的恐惧让她燃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荆山之下是岩石、密林,还是无尽深渊?她一无所知,而这种未知,比死亡更可怕。
尽管经历过坠崖,小龙女此刻仍感到无比无助。凛冽的风如刀割般扑面而来,几乎令她窒息。她紧闭双眼,却无法屏蔽心底那挥之不去的恐惧。这般失控的坠落,让她深深体会到自身的渺小与脆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然扣住了小龙女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下坠的身形一滞。随即,腰间一紧,甄志丙用另一只手臂紧紧揽住她,将她护在怀中。两人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翻滚,耳边风声呼啸,乱石飞溅,甄志丙却始终未让她受半分伤害。
风中急坠间,甄志丙试图调整姿势,但巨大的风压与失重感让一切努力显得徒劳。突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他们撞上了崖壁上一块凸出的岩石。剧烈的撞击令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却也让下坠的速度微微一顿。
借着这股力道,他一把抓住崖壁上一根虬曲老藤。老藤粗如儿臂,但在承受了两人的重量后,发出“咯吱”作响,摇摇欲坠。甄志丙咬紧牙关,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紧闭双眼的小龙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低吼一声,用尽全力将她向上猛地一抛,借着反作用力,自己则坠向深渊。小龙女惊恐睁眼,只见甄志丙的身影越来越小,耳边传来老藤断裂的脆响和他最后一声嘶吼:“活下去!”
“不——!”她撕心裂肺地喊道,声音中满是绝望。甄志丙的身影瞬间没入黑暗,而她被抛向一处较为平缓的斜坡,重重摔进灌木丛中。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倏然睁眼,清冷的玉容上仍残留几分恍惚。她强自敛神,檀眸轻转,环顾四周,终在不远处的巨石阴影下,捕捉到那熟悉的身影。
“甄志丙。”她轻声唤道,音如清泉,回荡在山谷间。
走近一看,甄志丙面如金纸,双唇青紫,胸前几根断木刺入血肉,殷红的鲜血早已浸透青衫。他无力地靠在巨石上,眼睑微垂,似已身受重创。
小龙女素手轻抬,指尖微颤地探向他的鼻息。片刻后,感到一丝温热的气息拂过指尖,她心中一松,低声道:“还活着……”语气中有几分庆幸,却更添几分隐忧。
她抬眸望向崖壁,崖壁上垂落的古藤足有碗口粗,此刻十余根断藤正在风里摇晃,断茬处渗出的汁水还带着青气。小龙女仰头细看,这些百年老藤相互纠缠成网,甄志丙坠落的轨迹上,至少有三层藤网被接连砸穿,第一层藤条完全断裂,第二层断了大半,最下方那层只破开个窟窿。
她蹲身查看散落在地的断藤,表皮磨损处还沾着青衫布条。再往下三丈处的灌木丛呈放射状倒伏,粗枝多有折裂痕迹。显然坠落时,藤网先卸去七成坠势,残余力道又被灌木丛分散,最后撞上岩石的冲击已不足致命。
“若非这些枯藤和灌木……”她轻叹一声,缓缓收回目光,再次望向甄志丙,眼中掠过一丝难掩的担忧。
小龙女取出金针,凝神运气,手腕微动间,金针准确没入甄志丙周身大穴。片刻后,汩汩流淌的鲜血渐渐缓下,他紊乱的呼吸也逐步趋于平稳。
“伤势太重,不能拖延。”她轻声低语,又取出一枚金针,从袖中抽出一缕细若游丝的蚕丝。山风拂过她的衣袂,却未能扰乱她分毫。
她专注施针,金针在指尖灵动翻飞,每一针都精准地落在伤口两侧,每一缕蚕丝牵引着破裂的血肉缓缓愈合。
山壁下有一丛山草在微风中摇曳,透着勃勃生机。小龙女身形轻掠而至,采下草叶,轻柔地为甄志丙处理起伤口。他胸前、手臂、腿上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她小心将揉碎草药敷上,再从裙裾撕下布条,为他逐一缠绕包扎。
待到包扎妥当,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裙摆已裂开至大腿根处,白皙修长的玉腿在破碎裙摆间若隐若现,莹白如玉,随微风拂动,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她轻轻拢了拢裙摆,却因布料破损,依旧无法完全遮住那抹动人的春光。凝脂般的大腿线条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宛若夜下清泉流淌,泛着诱人的光泽。她低头看着昏迷中的甄志丙,脸颊悄然浮上淡淡红晕,似羞似窘,却无从掩饰。 薄云渐起,遮住了些许阳光。环顾四周,终在崖壁下找到一处避风的岩洞。她轻轻扶着甄志丙进入洞中,细心为他整理好衣衫。
拾来一堆枯枝败叶,堆砌成塔,用火镰轻轻一击,火星迸溅,旋即窜起一缕青烟。待火苗渐旺,跳动的火光映在她如玉的面庞上,为这荒寒之地添了几分暖意。
一切妥当后,心神稍定,才觉腹中隐隐作响,想起自己整整一天未进食。起身出了洞,在山间搜寻可食的野果。
远处几株野梨挂满枝头,果实饱满沉甸甸地垂下。正欲采摘,忽然瞥见崖下几株红果,在夕阳斜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认得那是山茱萸,不仅可以食用,还是疗伤入药的佳品。
她提气纵身,来到崖边,玉手轻抬,正要摘果。不料裙角却在这时被山石挂住,”嗤”的一声轻响,本就残破的裙摆又添了一道口子。她黛眉微蹙,眸中掠过一丝羞意,暗自庆幸此处无人,随即抬手轻拢衣裙,动作虽匆忙,却带着几分优雅从容。
回转山洞,将果蔬整齐摆在青石之上,见甄志丙仍在沉睡,便又悄然出洞。寻了一截粗竹,巧手削成竹筒,到溪边汲水。回洞之时,跪坐他身侧,玉手轻托起他的头,小心喂水。点点水珠顺着他微启的唇角滑落,濡湿衣襟。见他吞咽自然,呼吸渐稳,心中略安。
她又仔细查看他的伤势。胸前、手臂上的血迹虽然狰狞,伤口却已不再渗血。她轻取了金针,收好,再为其诊脉。脉象平稳,气息匀和,想来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待他自然醒来便是。
放下竹筒,拈起一颗野梨,轻咬一口,果汁微甜,稍解腹中饥渴。她低眸间,瞥见撕裂的裙摆开至大腿根处,一双玉腿在晨光与火光交织下泛着莹润光泽,宛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温润。
她轻收玉指,目光触及裙摆间那抹春色,心中不觉起了微澜。火光摇曳,映照着她修长如玉的双腿,思绪渐渐聚拢而来。
脑海中浮现出甄志丙纵身而下的一幕。他那样毫不犹豫地跃入深渊,眼神是那般的执着,全无他念。这份决绝,竟让她心头一痛。
她凤目微阖,呼吸渐乱。此刻幽深谷底,与他独处的情形,恍若当年那一段难言的往事重现。她本以为那段记忆早已随岁月消散,却不想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令她一时恍惚。
那时的恨意曾如烈火灼心,恨那段掠夺了她清白的往事,难以忘却,铭心刻骨。然而岁月流转,随着时光的消逝,那份刻骨的恨意竟在不知不觉间化作了一缕难言的心绪。想起绝情谷中那些旖旎往事,如今已不知是该恨还是该念,只余下一片朦胧,似远山云雾,看不真切,却也不再纠结。
她睁眸望向甄志丙苍白的面容,见他呼吸绵长,安详恬静。这个曾让她刻骨铭心的人,如今竟为救她而舍命相护。这份情意,究竟是愧疚,还是未泯的深情? “有些事,早已不分黑白。”她心中轻叹,眼波流转,却已多了几分释然。素手轻拂裙上血痕,仿佛也拭去了心底最后的阴霾。她凝望远方,火光映在清丽的面容上,那一抹复杂的心绪,终被冷风轻轻带走,消散在这方寸天地间。 幽谷寂静,流水声渐渐隐去。月色如水,浅浅地洒落在这方寸天地间。不远处的山涧,偶有溪流击石之声传来,在这寒夜里显得格外清脆。一轮残月悄然攀上谷口,银辉如纱,笼罩着整个山谷。
小龙女静默良久,忽闻远处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打破了这片沉寂。她轻轻起身,来到洞口,但见远处云开雾散,露出一片星空。寒风掠过,带来几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正当她凝望远方之际,身后忽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身望去,见他眉头微动,似是要醒来的样子…
远方的星空,似也随之黯淡下来,眼前却晕开一团模糊的灯火。 双眼缓缓睁开,意识渐渐回转。昏暗的灯火在他迷离的视线中摇曳,映照出一间素雅的厢房。朦胧间,最后浮现的记忆是那一场惨烈的决战。那魔道人阴森森的笑声,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气,都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正当神思恍惚之际,一个清婉动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醒了。” 他缓缓转头,但见一张美丽的面容映入眼帘。那是一双含着泪光的明眸,眼波流转间,盛满了喜悦与担忧。他凝神细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遥迦……”他轻声唤道,声音沙哑而虚弱。
这一声呼唤,仿佛打开了程遥迦心中的闸门。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俯下身,将头轻轻靠在他胸前,啜泣着,肩膀不住地颤抖。那一刻,所有的担忧、焦虑、害怕,都化作了这无声的泪水。 “遥迦……”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如瀑般的青丝。她温软的身子伏在
他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不住地抽泣。他任由她这般依偎,手指温柔地在她发间穿梭,感受着久违的温存。
许久,他才低声问道:“这是何处?”声音虽疲惫,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那一战的惨烈犹在眼前,天魔道人阴森的笑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
程遥迦仍伏在他胸前未起,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漕帮堂口。”她说着,又是一阵细碎的啜泣。檐角的琉璃灯渐渐暗去,窗外已露出鱼肚白,一缕晨光悄然透入,为这对新人儿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正当这温情脉脉之际,一声稚嫩的啼哭打破了室内的宁静。程遥迦轻轻起身,来到床边的摇篮前,将那啼哭的婴儿抱起。她轻声哄着,柔软的身子微微摇晃,却仍难以止住孩子的哭声。
晨光透过窗棂斜洒,映在她清丽的面容上,为那如雪的肌肤笼上一层柔和光晕。她略一沉思,随即缓缓解开衣襟,露出一边丰盈浑圆的乳房,柔软而莹润,犹如山间初露的玉峰带着晨曦的光泽。乳头微微翘起,散发出淡淡乳香。 婴儿寻到乳香,小嘴迫不及待地含住那一抹温暖,贪婪地吮吸着。小手如嫩藕般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襟,似要将这份依赖抓得更牢。吮吸声细微,如清泉滴石,温润而安然。
郭靖凝望着眼前的温情画面,只觉心中涌上一股暖流。程遥迦垂眉静坐,眉宇间带着母性的柔和,婴儿在她怀中安然吮吸,那稚嫩的小脸不时轻轻蠕动,令人动容。
程遥迦察觉到他的目光,玉颊微红,却仍坐到床头。婴儿在她怀中安然吮吸,她轻声道:“这是依依,要不是你,我和她都……”
郭靖目光落在孩子粉嫩的小脸上,看着那贪婪吮吸的小嘴,一张一合间,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生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暖会消失。他心中一暖,轻声道:“孩子平安便好。”
晨光中,她半敞的衣襟,露出一抹晃眼的白腻,却更衬得她面容清丽。一缕青丝垂落颊边,遮掩不住眼角的泪痕,反添几分我见犹怜。看着这般温柔婉约的景象,他心中忽生异样,却又不敢多想,只轻声问道:“陆大哥呢?”
这一问,却见她肩头微微一颤,玉面上浮现出一丝哀伤。她低着头,目光落在吃奶的婴儿身上,片刻后轻叹一声,抬头望向窗外,似不忍触及那段隐痛的记忆。
一个月前,蒙古铁骑突袭南宋边境,战火燃至太湖边。家园难保,他们仓促举家迁移,准备投靠陆冠英在江陵的旧友。岂料途中突遇劫匪截杀,混乱之中夫妻二人走散。陆冠英为掩护妻子和孩子逃生,独自一人留下断后。程遥迦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耳边传来刀剑交击之声,却无力回头。
她带着幼子一路艰难跋涉,终于到了江陵城,然而昔日陆家的亲友早已搬迁他地,无人知其具体去向。偌大的江陵城中,她举目无依,只能跟随那些逃难的流民在城中辗转。带着婴儿的她无处落脚,靠沿街乞食度日,日复一日,身心俱疲。
窗外,晨风拂过树梢,带来些许凉意。程遥迦缓缓收回目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声音低沉:“冠英至今生死未卜……”
火光轻跳,映在她的清丽面庞上,那一抹压抑许久的悲痛,终于在这一刻化作深深的叹息。
郭靖望着她微红的眼眶,心中暗叹,轻声安慰道:“陆大哥福大命大,你们既能历经波折来到这里,相信他也必会平安无事。”
程遥迦勉强露出一抹苦笑,却未言语。她低头轻抚婴儿的小脸,那双曾在绝望中流离的手,此刻正颤抖着,似要将所有痛苦深埋,唯留一丝期盼在心间。 郭靖缓缓坐起,试探着活动四肢,心中疑惑愈浓。他按住胸口,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虽然没有一丝内力,但全身伤痛已消,动作也自如无碍。
“我记得当时伤得极重,几乎筋脉寸断,怎会这般快就恢复?”他抬眸看向程遥迦,语气中满是困惑,“莫非我已昏迷了一个月?”
程遥迦摇摇头,柔声道:“不过五天而已。”
“五天?”郭靖眉头深锁,“怎可能如此?”
程遥迦轻叹一声,低声道:“那晚你被带回来时,已几乎断气。漕帮的人请了许多城中的大夫,皆束手无策。后来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
“他未露姓名,只说能救你。那晚他独自一人替你运功疗伤,等他离开时,像是受了重创一般。”
“竟有此事……”郭靖心中震动,细细感受自己的身体,虽无内力,但确实已恢复如常。他轻声道:“此人救我性命,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程遥迦缓缓点头,柔声道:“不必急,您能平安已是万幸,养好身子要紧。” 郭靖掀开被褥,缓缓起身,足底轻触地面,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他轻轻推开窗,外面的晨风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夹杂着几丝花草的香味,令他心中烦闷稍缓。
“我出去走走。”郭靖回头对程遥迦道。
程遥迦轻轻颔首,起身将怀中的婴儿交给一个侍女,又嘱咐几句,便陪着他一同步出屋外。
院落虽不大,却别有一番静谧之美。青石小径蜿蜒曲折,周围是寒冬中依然青翠的松柏,角落里一片竹林微微摇曳,竹叶虽被寒霜染得略显枯黄,仍在晨风中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似低声诉说着季节的故事。
郭靖漫步在小径上,脚下落叶柔软,踩上去竟发出些许细碎的声音。冬日的凉意透过他的衣衫,渗入肌骨,但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思绪却不觉更加清醒。 “遥迦,”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那位救我的人,是什么模样?” 程遥迦略一沉吟,缓缓道:“那人五十多岁,须发微白,穿着一身素色长袍,面容清瘦,眼神中带着一丝睿智和从容。”
郭靖听罢,眉头微蹙,未作答复,似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程遥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他话很多,而且颇有趣味。随口讲起些江湖奇闻或乡野掌故,常常逗得身边人忍俊不禁,笑声不断。” 郭靖目光微动,那丝缥缈的猜测渐渐清晰。他抬眸看向远处竹影婆娑,寒风掠过,竹叶沙沙作响,像是那人言笑间带来的回响,在他的记忆中愈加真实。 两人沿着蜿蜒小径缓步而行,竹影摇曳,晨风轻拂,带来阵阵寒意。程遥迦不时侧头看他,见郭靖眉宇间带着几分深思,便静静陪着他前行。
穿过一片低矮篱笆,前方豁然开朗,已到前院。这里热闹非常,漕帮帮众三三两两地忙碌着,有的搬运竹筐,有的整理器具,几名壮汉抬着一桶新汲的水经过,沉重的脚步踩在青石地上,发出铿锵声响。
一名帮众瞧见郭靖,忙上前拱手行礼,笑道:“郭大侠醒了?身体可好些?” 郭靖微微一笑,点头道:“已无大碍,多谢关心。”
那人笑着退下,继续忙碌。一路上,不时有帮众点头致意,或远远打招呼,虽不热闹,却透着几分暖意。
“大家对您很是敬重呢。”程遥迦轻声一笑,眸中泛着温柔的光芒。 郭靖摇了摇头轻声道:“也没帮上什么忙。”
恰在此时,一名帮众快步而来,拱手道:”郭大侠,堂主有请。”显然,他苏醒的消息已传至堂中。
“知道了。”郭靖轻声应道。
程遥迦轻声道:“我先回后院了。”
郭靖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难言的感触。他收回目光,整了整衣衫,转身朝大厅走去。
大厅之中,香案袅袅,红烛摇曳。卢成端坐黑檀木椅上,身着锦袍,面容沉稳,正在批阅帮中文书。听得脚步声响,抬眸望去,但见郭靖大步而入,举止从容,丝毫看不出重伤初愈的痕迹。
“郭大侠!”卢成见是郭靖,连忙起身相迎,脸上既有喜色,又带敬意,”可让我等好生挂念。”
郭靖拱手还礼:“有劳堂主费心。这些日子多蒙照拂,郭某感激不尽。”他目光落在卢成身上,虽是初次相见,但那正气凛然的风骨,倒与江湖上传闻相符。 两人分主客落座,陆续有帮众送上香茗点心。
大厅中,烛影摇曳,檀香袅袅。卢成将这几日江陵动荡之事,一一道来。 青松山庄数日前遭官兵突袭查抄,那座表面不起眼的庄院,内里竟是另一番景象。庄中不但暗设兵器铁铺,更有军械仓储,粮草堆积如山。随着庄子告破,更大的阴谋浮出水面。江陵知县刘复宽与邓百川勾结已久,暗中开通水路,为其走私提供便利。官府当即将其逮捕,连同数名涉案官员,一并解京候审。 水寨一战,邓百川死于郭靖掌下,其同伙白连生虽被擒,审讯却毫无进展,官府对此案始终讳莫如深。官府秘而不宣。更令人忧心的是,蒙古三杰趁乱逃遁,踪迹全无,重创郭靖的天魔道人亦如云烟消散,不知所踪。
大厅寂静,唯有烛火噼啪轻响。两人对坐,各自端茶浅酌,窗外江水滚滚之声隐隐入耳,映衬着内心的沉凝。
良久,郭靖缓缓道:“丐帮一个分舵,纵有三分胆量,也难成这般大局。青松山庄布局之大,显然背后另有主谋。”
他目光定在跳动的烛火上,神情冷峻。卢成轻叹一声,放下茶盏,眼中透出几分无奈。此时,两人皆心知肚明——蒙古虎视眈眈,朝中暗流涌动,这江陵之乱,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卢成见郭靖神色凝重,微微一笑:“大侠武功盖世,但遇到这等局势,忧心也是常理。好在有黄帮主助阵。”
他语气一转,轻声说道:“青松山庄被破,邓百川伏诛,江陵多年的毒瘤铲除,全赖黄帮主一手‘抛砖引玉’。不仅打开了局面,更让我们看清了暗藏的诸多门道。”
他为郭靖斟满清茶,茶香袅袅升起:“邓百川虽死,白连生被擒,就算蒙古三杰逃了,失去根基的他们也难掀风浪。虽说水寨一战大侠身陷险境,但能除去这般祸患,也算值得。”
卢成稍作停顿,目光沉凝:“那日黄帮主放出三神器的消息,引得江湖各派齐聚江鳄帮水寨,看似搅乱局势,实则步步为营。”
他放下茶壶,语气加重:“邓百川无论出手与否,都是死局。若出手,便暴露隐情;若不出手,这条赖以生存的水路便会暴露在众目之下。黄帮主这一步棋,逼得他们进退两难。”
卢成略作停顿,道:”事实证明,邓百川果然选择了出手。那日水寨混战,大侠亲历其间。邓百川突然杀入,与各路人马拼命,想必船上当真有重要物事。” “船上究竟装了什么?”郭靖眉头微蹙,似有所思。
“大侠忘了?那封从邓百川手中夺来的密函。”
郭靖神色一凛,想起那封藏在怀中的密函。与天魔道人交手时重伤昏迷,衣衫尽碎:“想是那时遗失了。”
“正是。密函从你身上坠落水中。”卢成目光微闪,”尼摩星当时就在附近,很可能被他拾去。”
郭靖眼中寒光一闪:“确有这个可能。”
“能让邓百川拼死相争的密函,绝非寻常文书。”
郭靖轻叩桌面:“看来密函中藏着更大的秘密。”
“或许正是揭开这场阴谋的关键。”卢成语气凝重。
郭靖听闻此言,神色渐渐凝重。眼下的局势远比想象中复杂:蓉儿至今下落不明,密函又落入他人之手,其中牵连实在深不可测。想及此处,他不禁为妻子安危暗自担忧。
卢成见郭靖面露忧色,轻声安慰道:“黄帮主向来智计过人,行事滴水不漏,定然早有安排。大侠不必太过忧心。”
郭靖却仍是凝神不语。良久,他才缓缓问道:“她可曾提及下一步打算?” “那日匆匆一别,黄帮主并未明言去向。”卢成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回忆,”不过…她倒是留下了些线索。”
郭靖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卢成将那日与文曦会面的经过娓娓道来,最后低声说道:“黄帮主给文推官留了一封信,信中只写了两个字——’中转’。”
听到这两个字,郭靖的眼神猛地一亮,仿佛在迷雾中抓住了显露端倪的线索。他低声呢喃:“中转……”
他心念电转,邓百川一伙人口走私的手段、路线、规模迅速在脑中拼接成一幅复杂的网络图。如此庞大的人口走私,绝不可能一路直达北方,必然会有一处安全隐蔽的中转之地,既能补给、隐匿,又能迅速换船或改道。
郭靖抬眼,缓缓说道:“若是要长期运送人口和货物,沿江陵一路往东而行,按江水水势、距离与船速算,最迟也要在鄂州停靠。”他停顿片刻,声音更显笃定,“鄂州地处江河要道,水陆并通。人口走私需要大量的淡水、粮食和船工补给,若中途没有停靠驿站,根本无法支撑大规模长途运送。而鄂州,正是江陵至北方必经之地,也是最适合作为‘中转’之处。”
卢成抬起头,斟酌着说道:“想来,文推官也推测到了这一点。因此,那日江鳄帮水战一结束,他便没有耽搁,直接顺江而下,前往鄂州。”
郭靖眉头微蹙,追问:“后来如何?”
卢成摇了摇头,叹息道:“文推官在鄂州……被羁押了。”
郭靖心中一沉,缓声问道:“羁押?”
卢成神色凝重,缓缓道:”经过多方打探,我们才得知一些内情。”他压低声音继续说:”据可靠消息透露,鄂州府衙以’勾通番邦’的罪名将文推官扣押。”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托人打通了几处关节,才打听到更多细节。说是文推官在鄂州查案期间,行迹可疑,曾私下接触了一些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那些人….
..”他略一迟疑,”据说与境外势力有所牵连。鄂州府衙以此为由,怀疑文推官’暗通外敌’,如今正将他严加审讯。”
郭靖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如炬, “境外势力…… 是指蒙古人?” 卢成点了点头,“虽未明说,但言语间有所暗示。 加之文推官此行,确是秘密调查,未曾照会鄂州府衙,被对方以此为借口,也并非全无可能。”
郭靖默然片刻,缓缓问道:“文推官通敌之事…… 你认为有几分可信?” 卢成缓缓摇头道:“说文推官’勾结外寇’,荒谬至极。我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却见他行事光明正大,为人刚直。这一点,我是不会看错的。”
他语气转冷,目光微凝:“只是这罪名……”沉吟片刻,又道:“文推官
新任不久,不知官场险恶。此番前去鄂州,恐已触动了某些人的私利。他们要治他的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说到这里,卢成面露无奈之色:“此事涉及朝廷命官,按理说我们江湖中人不便插手。况且官府内部的争斗错综复杂,就算我们想帮,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贸然介入,只怕反倒会连累文推官。”他轻叹一声,补充道:“这官场上的明枪暗箭,非我等江湖人士所能应付。”
郭靖闻言不语,目光渐渐深沉。他虽不善言辞,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对官场倾轧虽不喜,却并非无知。此刻听闻文推官的遭遇,心中已隐约察觉到一股暗涌的势力,正将忠良之士逼入绝境。
卢成见郭靖久久不语,脸上浮现一丝沉重之色。他略一迟疑,从怀中取出一张略显皱折的纸条,缓缓递到郭靖面前:“这张纸条,是托鄂州府衙内的狱卒带出来的。”
郭靖接过纸条,小心展开,昏暗的灯光下,那熟悉的墨香弥漫而出。他眼神微凝,低声读道: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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